许蔚卡在对面男人手腕脱臼的前一秒甩开了他的手。
她可不想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讹上。
不远处的超市员工听到惨叫声,按下了报警器的红色按键。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戴着口罩的乘务员先生如鬼魅般自超市门口出现,速度飞快地向事发地冲了过来,迅捷得就像是两只脚上装了轮子。
“乘务员先生,请听我解释。”许蔚还没等乘务员冲到她面前就十分老实地举起了双手,倒退两步,十足一副“我是好人我很乖的请不要抓我”的模样。
乘务员在她面前停下,危险的气息几乎要化成实体穿透口罩,漆黑的瞳孔中酝酿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这位……让我看看,1318号乘务员先生。”许蔚的脸上满是楚楚可怜的表情,“请听我解释,这都是事出有因的。”
由于旅客登上列车后直播器就会自动关闭,所以许蔚早已把口罩摘下——否则她也不会被货架对面那个智障骚扰,此刻她这张脸摆出这样的神情,莫名地挺有感染力,乘务员双手抱臂站在她对面,眼神严肃地望着她。
“你最好快点给我一个解释,许小姐。”乘务员先生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点起伏,“列车内部禁止打架斗殴,这一点我相信你是明白的。”
周边围观的群众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乘务员先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间中带了一丝沙哑,不是特别好听的音色,胸腔中莫名含着种金属嗡鸣的质感。
许蔚又开始好奇起来。
这位1318号乘务员是她上车以来见过号码最大的一位。
按照过去经历的种种来看,许蔚应当是第一批被卷入列车世界的旅客之一,在登上列车的最开头那三个月里,她见过的乘务员最大号码只排到200,一年当中这个数字逐渐增长,如今已经蔓延到了1318。
而这1318位乘务员先生全都长得一模一样。
——起码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
虽然从没有人见过他们摘下口罩后的样子。
一样的制服,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说话声音。
这张被口罩遮挡的脸,真的属于人类吗?她不禁再次这样思索到。
“许小姐。”乘务员又一次警告道。
许蔚不慌不忙地放下手,视线穿过货架往右侧一瞥。
那个给她惹麻烦了的家伙还站在原地。
很不错,许蔚这样想到。
虽然即使他溜了她也有办法脱身,不过他在的话自然是更好。
“乘务员先生。”许蔚诚挚地望着乘务员先生,漂亮的凤眼含着湖水般清澈的倒影。
无论是谁见到这样一双眼睛,都不可能怀疑眼睛的主人正在撒谎。
“我和对面这位先生正在玩一些小游戏。”她眨了眨眼,加重了声调强调着,“一些小小的、无害的、没有攻击性的游戏。”
“当然了。”她脸上的笑扩大,一字一句地补充着,把所有的锅都甩到了对面那人的身上,“他叫得那样大声,打扰了公共秩序,是他的不对,下次不会了。”
不能说实话,因为许蔚是那个率先动手的人。
虽然是那男人先握住了她的手,但他并没有攻击意图,假如交给乘务员判定,他们两个势必都讨不了好。
只能扯点别的理由。
作为方才才对她“见色起意”过的人,她相信他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许蔚冷冷地睨了对面那人一眼。
梁岛却觉得她这个眼神格外地韵味十足,肿成馒头的手腕也不痛了,忙不迭地从货架背后冲到了前面。
乘务员不虞的眼神无差别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了货架的遮挡,梁岛整个人彻底暴露在了乘务员先生的眼神下,这让他不免有些恍惚,乘务员的视线太过冷冽,像一片银针构成的密雨,落在人脸上时甚至能带出阵阵有实感的刺痛。
梁岛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是吗?”乘务员咬着后槽牙,明显十分不悦,“我希望你们说的都是实话,不要试图蒙蔽乘务员的眼睛。”
许蔚笑容不变:“那是自然,乘务员先生,我保证,从我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说着她伸出脚,狠狠踹了一记梁岛的腿窝。
梁岛差点被她踹趴在地上,伸手扶住了旁边的货架这才站稳,赶忙接上她的话:“是、是的,乘务员先生,许小姐说得没错。”
乘务员的眼神也太可怕了,这女人是怎么在这样的注视下如此自然的?
乘务员的眼神从许蔚的脸上挪到腿上,又挪到梁岛身上。
这男人被当着他的面踹了一脚也不反抗,反倒一脸享受的样子,这让乘务员终于信了几分许蔚的话。
毕竟,他早就听其他同事说起过,列车上这些人类旅客千奇百怪,什么样的爱好都有。
“行吧。”他勉强点了点头,留下一个告诫的眼神,转身离开,“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许蔚笑眯眯地点着头头,朝着乘务员的背影挥了挥手。
一场危机就这样解除,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刺激的热闹可看。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着散开,车厢内再度恢复了往日平静中带着一丝喧闹的轻松气氛。
只有几个当事人仍旧沉浸在方才的事件中,唯独许蔚一人早已从中抽身而出,状若无事地继续挑选着货架上的能量棒。
看着程晓星一脸痴呆的表情,她还十分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程晓星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许老板,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
你在列车上动手揍人了!还胡言乱语诓骗乘务员!
你知道这两项罪名叠加在一起有多大吗?你还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程晓星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