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弹熄灭,水牢再度恢复黑暗,短暂的喧闹过后,寂静又一次笼罩了这里。
许蔚刚才已经看清,这里地方不算太大,她所在的隔间位于水牢中间,按照单间隔间的大小来换算,整个水牢的面积大概在70平米左右,包括了6间10平方米的牢房隔间和一条走道。
信号弹是在水下燃起来的,冷焰没有完全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只照亮了靠前的大半截水牢,如果每个隔间都有人,那这里起码关了六个人。
封泽和程晓星应该不在这里,许蔚刚才趁着光亮看清了自己对面那人,那人手上没有列车牌,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袋一样的衣服,脸上着一只粗糙的木质羊形面具,一看就不是旅客。
其他旅客在哪里?
进站时的广播说要赢得游戏,可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
时间正在一点一点流逝,或许是刚才的信号弹让牢里的“囚犯”们心思活泛了,各个隔间里的响动大了起来,水声和铁链摩擦撞击地面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过道里的鳄鱼被声音吸引,时不时地向两边的木栏冲撞过去,有一条鳄鱼大概是一不小心把嘴卡在了木栏的缝隙里,受惊之下疯狂甩尾,吓得那间隔间里的囚犯惊呼不止。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鳄鱼无论如何也过不来,开始嘟囔着骂人。
很快这谩骂声就像是有着超强生命力的流感病毒,在整个水牢里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开始骂人,还有人暴躁地踢踹着木栏。
这里的人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没有人发出疑问,提出类似“这里是哪里”或者“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之类的问题。
许蔚想到那鲜红的“羊圈”两字和对面隔间人脸上的面具,憋气俯身,在水底摸索,把干燥的上半身弄得湿透,终于摸到了一个硬物。
果然是面具,和她刚才看到过的应该是相同的样式,手感粗糙,羊形,五官的位置被歪七扭八地抠了几个洞出来,头上还有两根蔓延出去的角。
许蔚将面具挂在身后的木桩上晾,沥着面具上的水。
又过了几分钟,水牢最前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吭哧吭哧的,接着是哗啦啦的声音,对面的人前一秒还在一边骂人一边踹墙,听到这声音后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开始放声大哭。
她的狱友们情绪未免有些太不稳定了,许蔚想。
她伸手,在水位最高处比了比,维持着相同姿势不变,几十秒后,掌心就再接触不到水面了。
那稀里哗啦的声音是在放水。
所有的水打着旋儿向同一个排水口涌去,十分钟后,许蔚终于看到了地面。
常年被水浸泡,这里的地面上结着厚厚一层水垢,滑腻而湿黏,踩上去很容易就会摔上一个大跟头,许蔚在隔间角落找到了藏在水下的囚服,和对面那人的一样,是件破破烂烂的麻袋一样的衣裳。
许蔚脱掉外套,把囚服套在身上,又伸手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这衣服十分宽大,许蔚里面穿的是一件贴身的运动背心,穿上麻袋后看起来与其他囚犯完全没什么两样。
她没在牢里找到鞋,干脆把脚上的运动鞋直接脱掉,和外套一起塞进腰包,把腰包严严实实藏进麻袋囚服里。
最后拉了拉麻袋的袖子,把腕上的列车牌也盖住。
完美。
在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前,把自己和环境隐藏在一起是最保险不会出错的,许蔚深谙此道。
已经被放干了的水牢外面发出阵阵闷响,有脚步声隐约响起,一下一下,沉重而有节奏,仿佛厚重阴云背后的滚滚闷雷,牢里的人都听到了脚步声。
这下不止许蔚对面那一个人哭了,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抽泣声。
水牢尽头的门扇被推开,许蔚侧贴在墙壁上抬头往那边看,并没有多少光线从外面漏进来,外面是晚上,一如牢内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过道上的那些鳄鱼在水杯放干的那一瞬间全都阖上了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地趴伏在地上。
进来那人手上端着一小盏烛火,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一团火红,借着微微火光,许蔚勉强看清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