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舒文听从女儿的劝导,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双目失神地望着灯泡。
但并不是他们不说话,众人就感受不到他们的纷乱的心绪了。
呼吸声、偶尔的叹气声、坐立难安时在椅子上摩擦发出的响声,种种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很快就在值班室里蔓延了开来。
毕静竹和丁宜寇书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从停尸房的大门处扫过。
比正在直面的危机更加令人恐惧的,永远是未知的危险,而现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份未知。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让人没有办法做任何准备,只能调动自己的全幅心神,时刻关注周遭的一切。
只有许蔚和封泽,老神在在地坐在正对着门的那两个位置上,虽然没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起码表面上是一丝不对劲也看不出来。
坐立不安的程晓星看着身边一左一右两座门神似的大佬,焦躁的心终于平复下来。
直到十几分钟以后,他倏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你干嘛?”许蔚仰起脸看着他。
程晓星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想去个厕所。”
“非要这时候去?”许蔚嫌弃地睨了卷毛一眼。
程晓星十分委屈:“我早就想去了。”
活生生憋到现在,实在憋不住了。
“哦。”许蔚随口应了一声,紧接着推了一把封泽,“你跟他一起去吧?”
厕所里有问题,这是必然的事,去一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多个人照应比较好。
封泽顺着许蔚推他的那股力站起身来,转过脸,十分无辜地看着她。
许蔚:?
许蔚:“你干嘛?还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封泽摇了摇头,终于恢复正常,跟着程晓星一起去了厕所。
这两人一走开,瞬间将室内本就岌岌可危的平静搅乱,邓家人先按捺不住,抢先一步站起身来。
“我、我们再去冷库看一看?”越舒文语带询问地看着许蔚,仿佛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现在是11点50分,值夜的时间还没有到,她怕她这样的举动引得旁人不满。
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假如再不动一动、不继续找一找,她就要疯了。
许蔚自然不可能不同意。
她欣然点头,似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而毕静竹三人也在随后的10分钟内先后进了冷库内。
在同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总是让人觉得十分难捱,而且时间已经快要到12点,整整两个小时的平静,让所有人便都在这最后的时间放松了下来。
大家似乎已经在潜意识中认定,接下来的时间里,也同样不会发生什么。
不大不小的值班室里就只剩下了许蔚一人。
包括许蔚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意料之外的事居然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许蔚正靠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半垂着眼皮,望着墙壁上挂钟一圈又一圈地走。
冷库的门敞开着,大片大片的凉气伴随着里头几人压低的交谈声从中涌出,很快将值班室里也氤氲得寒凉一片。
距离12点已经只有最后几十秒钟的时间,许蔚站起身,往起居室走去,准备趁下一波4点的值夜时间到来以前,先见缝插针地眯上一觉养养精神。
然而,就在此时,走廊上蓦地传来了一阵尖啸声。
锐利刺耳,听音色像是婴儿的哭嚎,却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扎穿,直接钻到脑子里去一般。
许蔚的眉头迅速皱了起来,她快步奔到门边,门板上的窗口处却只能看见血色一片,粘稠的血浆向下淌着,等到勉强能隔着那道玻璃看清楚外边的情形时,曾在走廊上出现过的东西早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了那道熟悉的血痕。
果然,之前出现在门口的那个并不是真正的门卫老头。
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许蔚抿着嘴,细长的指尖在窗户上搓了搓,然而却只是徒劳无功,这一面的手指触碰不到背后的血液,视线依旧模糊不清。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时针终于往“12”这个数字的右侧偏移了一点点,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打开门。
保守起见,还是先缓一缓比较好。
许蔚这样想着,转身往屋内走,却在经过值班室正中央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昏暗的顶灯映照下,一道不属于她的影子正和她整个人重合在一起,缓慢地晃动着。
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够着她后面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