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凌漾抱着束花,问她是来探病的吗。
凌漾颔首。她又问是什么人,边说边眼神偷偷瞄着屋子里。
凌漾说和陆正林约好了,他知道她来了。
看护阿姨一下子安心,打开门让她进去。
Vip病房有个小客厅,此刻沙发摆放了不少鲜花水果。凌漾捏着手里的花走到里面那扇门口,轻扣了下,再一把拧开。
暮色正浓的时间,房里早已经亮着澄明的灯。
病床上躺着个年轻男人,醒着,脚打着石膏挂在床尾,身上被子微皱,因为压着半个女孩子的身子。
女孩儿正一手端着个水果盘,一手拿着个叉子,在喂陆正林。
门开的那一刹那,屋子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扭头朝门口看来。
下一秒,男人悠哉享受的表情大变,仿佛晴天霹雳的一样地看着门口捏着花的女人。
“漾……漾漾,你,你怎么来了?”他口齿不清地出声。
凌漾嘴角微勾,眼珠子极为明显地动动,环视了下他们俩,最后开口:“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花放在外面了,早日康复。”
“漾漾……”陆正林迅速撑起身子,一副要下床的样子,奈何腿断了,又被身侧的女孩子拦腰抱住。
“陆正林!”女孩子皱着眉不让他追。
砰的一声,凌漾已经阖上了门,牵着妖艳的红唇朝看护阿姨点个头,把花递给她,末了在阿姨茫然的眼神下,步履悠闲地出了病房。
这医院实在是大,进出这一趟,外面的天已经不知不觉中黑了,路灯一盏盏地弥漫于长街两侧,静静闪烁;晚星铺满老城区的墨色夜空,明亮且耀眼。
凌漾走在来时的路上,听着风呼过耳边,似带着隐隐的戏声,听着像昆曲。
望着陌生街道的景致,她挺新鲜挺有闲逛的心的,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所打扰。
走了须臾,忽然想去医科大看看。
凌漾打开手机导航,再跟着路线绕。
走了有十分钟了,拐了很长的一段路,却还没到,早知道应该开车来的。
凌漾叹了口气,又仔细看了看剩下的路,好像还蛮长的,还要绕半个圈,比刚刚绕着医院走要大多了。
她抬头望了望路边被风吹落的银杏,忽然想起来现在是九月份,没有樱花。
算了,回去吧。
刚转身,不经意间看到路边的某一棵笔挺的银杏下围着一群人,大部分是老年人,挺大的一个圈,热热闹闹的,还挺喧哗。
凌漾也不知道是什么热闹,但是中国人大抵都爱凑热闹,她闲着没事就信步过去瞧瞧。
以为是什么老大爷在下棋,谁知才一靠近,就听到有人说“应该是没救了”。
凌漾挑了下眉,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又歪头越过眼前的路人肩头往里看。
中心处几个年轻男孩子屈膝蹲在地上,他们之间躺着个赤膊的男人,看不清几岁,头被人挡住了,只看到人一动不动。
而他右手边的位置,一个全身穿着深灰色运动服的男孩子跪着,双手垂直,左掌张开,右手交着左手缠住,按在男人胸腔的位置,正在用劲按压,在做,心肺复苏。
耳边又有人说“那么久了,是心脏病,肯定死了”。
“其实就是在白费力气。”
“现在的小孩儿,都挺热心肠的哈,救不好惹一身腥。”
“应该是医科大的学生。”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啊?这离附二那么近,是不是报错地方了?”
凌漾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个两耳不闻,一直在心无旁骛按压着病人胸腔的男孩子。
头顶的银杏树掉落发黄的叶子,落在男孩笔直而宽阔的肩头,随着他起起伏伏的动作,树叶又晃掉在了地上。
男孩子额前的几缕发丝在空气中晃动,似风吹过的树梢,但此刻风是他自己。
昏黄路灯倾泄在那张极为年轻帅气的侧脸上,照出笔直清晰的一条下颌线。
男孩子薄唇抿着,因为用力,形成一条直线,上挑的眼角含着一抹无人察觉的韧劲,和那张不知成年与否的脸大大的不符。
在一阵阵丧气冷漠的言论中,凌漾看着不断砸落在他身上又不断被震落的银杏叶,心中蓦然有些感慨,觉得这一刻的少年像一场风暴,根本就不惧怕山洪,他有推覆的力量。
七嘴八舌中,忽然地上躺平的人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吸。
轻细却足够撕开一片喧嚣,大家都发现了,惊喜地出声。
凌漾愈发盯着那个男孩子看,他松开放在男人胸腔上的手,缓缓直起向前倾的身子,屈起一只膝盖,单膝跪着,右手大抵是累了,撑在膝上。
又一片黄叶掉落在他肩头,他轻吁口气,侧了侧眸去看。
凌漾就在这一刻与他视线相对。
她抱着肩,歪头看着他,认真又散漫。
男孩子定睛看了她三秒后,缓缓捏起肩头的银杏,又扬扬下巴,对她开口:“你身上,有树叶。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啊,大家。
弟弟和姐姐,终于来啦。
还是充州的故事,旧的地方,弟弟猝不及防遇见旧的人。
以前放过一版文案,是姐姐十几岁时在弟弟家的见面,当时他们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很多故事的伊始,就是只是寻常画面而已,殊不知是一场惊鸿。
命运周而复始地安排,我们也总不好次次躲开。
……
一个春末夏初的大甜文!还是姐姐和弟弟,加倍地甜,hhh。
我们老时间见呀,每晚八点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