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漾看他很是疲惫的样子,想起昨晚下班吃饭的路上,他身子就发烫,开玩笑的揍他他就控诉她用力,她以为他开玩笑的,早上也是,以为他是装模做样骗她的。
要是两人气氛正常,他就是再不舒服,被她怎么揍也不会说疼的,现在就是故意说出来,惹她心疼的吧。
但是她昨晚到早上都不知道他不舒服,现在人还说他也不难受……闹别扭呢。
凌漾上前去,愧疚道:“阿颂,你还难不难受?”
他忽然直起身子,把手穿过她腰后把她搂住,紧紧搂住。
也没说什么,就这么抱着她,脸埋进她怀里,动也不动,也没有一丝的放松。
凌漾心里像一根丝线缠绕住,勒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像当初两人在一起之前,见他不开心,难受时,有些无奈地跟他说——那你说怎么办啊,姐姐也不知道,我也没经验啊。
她今天跟他说:“你别这样……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只是试试吗?有些事以后再谈吗?现在只是到了要谈的时候了。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你要我怎么办呢?阿颂,要我去做这个我做不到的事?”
“对不起好不好?对不起……”她说,向来低柔的嗓音难得有些泛哑,“你就当我对不起你。”
周颂忽然搂得更紧了,打断了她的话。
她可以不要他,可以最终做不到,可以抽身而出,但不能说对不起。
周颂一直觉得,非要在一起的是他,当初要是没在一起,过一阵两人也许就都忘了,没什么实质性伤害,结果现在一提分手她就把责任归到她身上,总觉得先撩的是她,总说对不起。
其实她大可以在当初没在一起时就作罢的,可是姐姐被他一求,就在一起了,现在反倒进退两难了。
周颂是觉得,是自己的错的,一开始就不该为难她的,明明知道她怕。
只是,大半年都过来了,二月底到现在,大半年了,他最终还是无法就坦荡地放手,还是忍不住最后再问她一句:“我们就这样可以吗?不结婚,永远不用结婚,我愿意,我无所谓这些完全不重要的事情的,姐姐,有你我什么都觉得是最值得的。”
凌漾心一边动,一边摇头,她做不到。
“阿颂……我们生活不是一条线上的,非要交缠在一起……”
她低下头,就看到已经听懂她意思的男人眼底黑幕一片,光像暮色一样,消弭得无影无踪。
凌漾扶着他的肩膀,把两人分开一些,转开脸有些不敢直视他,说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你去准备上班吧。我一会儿就回家去了。”
“姐姐。”他眼神闪了闪,全是心碎,“别……因为我发照片吗?你真的生气了?对不起,现在别搬好不好,不用搬……”
“没,没生气,我不公开,是因为你工作的缘故。医生嘛,你又还没毕业,还小,沈与琮那些人已经见过你了,知道你在附一工作,我不想让我的那个圈子里的人都认识你,哪天碰着了,对你有什么影响。”
“姐姐。”周颂不知道她从来不对外说是为了他。
凌漾居高临下认真看他:“我不是因为你发照片生气要搬走,虽然,你真的不应该发,我们明明说好了不在一起了,你这样对你真的不好。”
“我无所谓。你别搬走好不好?”
凌漾偏开头,“我生日也过了,我也是打算这几天就搬走的,正好今天就……”
“姐姐。”
凌漾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这几天有事还得出国,我有个珠宝展,得出国忙一阵,阿颂,你就当我们前两月那样,你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的。”
他定定看她。
凌漾觉得被他眸光照到的那一刻,好像心里那场海啸已经席卷而来……好多难受的情绪铺天盖地从他眼眶里流淌出来。
她转身走开不去看。
周颂去看她。
他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分开见不到人,因为知道只要见不到,她很可能就会渐渐淡忘掉他,结果,她要出国忙那么久。
…
最终,最终的结果是他要上班了,不能迟到,只能换了衣服最后看一眼她,走了。
凌漾收拾完东西,倒在床上没动。明明刚起床,却好像几天几夜因为工作没睡觉一样,疲惫的脑子里还转过许多画面……
第一次在老城区街上偶遇的画面开始,往后的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一帧帧放过,好半天也没有放完这大半年的所有画面。
可是凌漾想把画面截止在施吟婚礼的前两天,那会儿他去接她回家,她本来和他道个谢就好了,干嘛去招惹他呢。
小朋友现在可难过了。
凌漾埋下脸在枕头中,叹了口气,须臾又叹着气,觉得整个心口都麻木,疲惫。
要这么走了还是跟他说点什么……说了好像也无济于事,他该难过还是难过,反而显得她过分关心他,他更不愿意分了。
可是两人,凌漾想象了一下如果没分的话,他好像这辈子都要迁就着她的喜好生活,可能结婚,也可能不结婚。
她的阿颂应该是那种登高望远意气风发的人生的,难不成要一辈子不结婚陪着她吗。
…
晚上回来,屋子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了平日熟悉的那抹身影。
周颂进卧室,虽然衣帽间还有不少她的东西,但是她平时最常用的,基本上是没了。
他站在衣帽间门口,从夕阳漫天站到了暮色朦胧。
最终洗漱完就倒头睡了,晚饭也没吃。今天发烧后浑身不舒服,加上心里不舒服,工作是硬挺过来的。
周颂从来没觉得一天那几个小时那么难过,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手机响了起来。他迅速睁开眼睛,瞥过去。
施吟的电话。
周颂颓废重新躺下,直到铃声响了一遍,断了,再响了一遍,他才伸手去拿。
“喂。”
“你干嘛呢?怎么那么久。”
“什么事?”
施吟轻吁口气,“你发烧了啊?人怎么样?好了吗?”
周颂安静几秒,问:“凌漾跟你说的?”
“啊,不是啊。”
“那谁跟你说的?”
“臭小子,记得吃药,不管你了。”
电话挂了。
周颂点入通讯录,拨出了某个号。
第一次没接,第二次依然没接,第三次,快断了时,她接了。
低柔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嗯?”
周颂埋下脸在枕头里,哑着声喊:“姐姐。”
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电话里外好像断了,直到不知几时,凌漾出声:“不舒服就记得吃药,别闹脾气,阿颂,别赌气,你要上班的。”
“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