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幽暗的巷子外。
申思杨趴在车窗上,看着巷子深处的小平房,出声问驾驶座上的人:“爸,你确定罗企风就在里面?”
“当然,”申拾武非常有自信,“你爸我可是一下班就过来蹲点了。我看着他六点多从里面出来,到旁边面馆吃了十分钟面,又重新进去的。而且我打听过了,他平时几乎都在这个小赌场里,小赌场旁边那个澡堂看见没有,听说里面的人晚上要是想睡觉,就会去旁边澡堂凑合几个小时。”
申拾武的车停得离那处平房隔了十几米远。
申思杨降下一点车窗来听动静,听了半天什么都听不到,他升回车窗,道:“我去里面探探。”
“不行!”
两道声音齐齐在车厢里响起。
申拾武苦口婆心:“儿子,这虽然只是个小赌场,但里面肯定也够乌烟瘴气的,你一个小孩进那种地方怎么行?你要看什么,爸爸帮你去看。”
袁琳菲态度坚决:“别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
“不行,你们大人进去太显眼了,我刚刚看见有小孩进去,就说明小孩能进,如果有问题,我可以装作走错地方马上出来。”
申思杨讨价还价:“20分钟,我要是没出来,你们就进去捞我。”
最后以申思杨讨价还价成功为结果。
只是时间被袁琳菲打了个对折,20分钟变成了10分钟。
小平房就一扇门。
申思杨走近后发现,那门一直保持着大开的状态,远看看不出,是因为门上接了张深黑色的帘子,帘子将门里的光亮罩了个严实。
申思杨掀开帘子进去前,心底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他做好了进去一有不对就马上跑的准备,然而等他进到赌场里,才发现,是他想得有点多了。
乌烟瘴气是真的,乱是真的,看都没人往门口看一眼也是真的。
这地方说是赌场也不完全准确,顶多算是个聚众dǔ • bó的地方。
牌桌麻将桌七七八八地散开,吵闹声一阵接一阵,烟雾缭绕在空中,地上丢满了烟头和各种果皮纸屑。
申思杨往里走了几步,有几个围观赌局的人注意到他,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就不在意地继续注视面前的赌桌了。
很快,申思杨就找到了一个小孩出现在这种地方,却完全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原因。
他几乎每走出五六步,就能看见一个小孩。
有跟他差不多岁数的,被牌桌上的男人抓着让帮忙摸牌:“小孩手气好,快帮爸爸摸两张,别写你那破作业了,写来写去成绩还不是倒数。”
也有年纪比他小不少的,他甚至还看到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被男人随意地放在身边的摇篮里,孩子哭了,男人就随意地摇晃两下摇篮。
申思杨强忍下马上报警端了这地方的冲动,把整个平房全逛了一遍。
他在一张牌桌前看到了拿着纸牌玩红了眼的罗企风。
罗企风估计正在赢牌,脸上尽是得意的笑,注意力完完全全在牌桌上,根本没注意四周。
整个平房里,只有一处格外突兀的地方。
最里端摆了一张电脑桌,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在老式电脑前玩蜘蛛纸牌。
每按两下鼠标,他就会收回手,转两圈手上崭新的手表。
申思杨隔远看了眼,认出是一个挺贵的牌子。
忽然,一张牌桌前起了骚动。
听动静,应该是一个人怀疑另一个人出老千。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旁边的人自觉散开一圈,其余桌更是自己玩自己的,仿佛看不到有人在打架。
电脑桌后的男人在这时候慢悠悠收起二郎腿,小心地解下手里戴着的手表,放到桌上,松了松骨头朝打架的两人走去。
男人的体魄一个人能赛上普通的一个半人,他三两下就将打架的两人分开,凶狠警告:“要玩就安静玩,不想玩了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
那两人显然很忌惮他,哆嗦了两下,就安静了。
申思杨收回视线,看了眼电脑桌上的手表,而后又仰头巡视一番,捕捉到平房对角的两个摄像头。
见10分钟要到,他转身趁乱离开了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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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快开回到自家院子时,申拾武的疑惑声忽然从驾驶座上传出:“这哪家小孩啊?大半夜不睡觉,在咱家院子前晃来晃去的。”
袁琳菲借着车灯看了眼,扭头问申思杨:“杨杨,你看前面那是不是葛家那小孩?”
申思杨今天一直想着怎么处理罗企风比较好这事,白天没睡几个小时,这会窝在后座正犯困。
听到袁琳菲的话,他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摇下车窗揉着眼往外看,发现真是葛家宝。
葛家宝在他家院子前来回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