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知常中境很配?”
“……不是,诸位,你们是忘了萧崇琰他还有个伴行者吗?”
……
……
“呵。”
这时一声嘲讽的轻笑响起,随后河畔热闹的气氛蓦地凝滞,有一个紫衣负琴的少年冷着脸从众人身后走来,携着一身森然可怖气势,杀意外露毫不遮掩,让人望之发怵,不自觉便让出一条道来。
萧崇琰懒洋洋睁开眼睛,正看到顾璟冷着脸走至河畔,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疑问眼神,接着头顶便有一道阴影落下,顾璟不由分说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转身就走。
“顾璟?”
萧崇琰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能低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
顾璟这时已经放开萧崇琰的手腕,背着手慢吞吞走着,闻言身形顿时一僵,丢下两字便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走在了前头,只留给萧崇琰一个背影。
萧崇琰站在原地,一阵纳闷,心想顾璟今天又是什么毛病?
……
……
两人身后,河畔一片喧嚣震天。
“——顾璟绝对!是吃醋了!天啊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
有人兴奋不已尖叫。
“霸道大魔王和柔弱病美人?这就是海外大陆的伴行者吗?”
有人感慨万分,叹为观止。
“今天糖分有些过了,哦好黏牙。”
更多人露出一脸磕到了的神情,在河畔狂喜乱舞,状若癫狂。
……
……
“他们在说什么?”
萧崇琰在河畔遥遥传来的议论声里一脸茫然。
“不知道。”顾璟这时已经回到萧崇琰身边,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以后离这些人远一些,不自量力和凭空妄想会传染。”
萧崇琰纳闷地看了顾璟一眼。
身为星河殿医修,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他之所以常去河畔一坐就是一整天,恰恰是为了那些聚集在河畔的年轻修道者。
他们年轻、鲜活、生机勃勃,还没有经历过修真界真正的生死拼杀,也还未曾遇到过修行路上令人绝望的选择与不甘,所思所想仍旧天真,却也纯粹。
他此生转世重修,于灵力积累与修为提升上本就无需在意,水到渠成便是。河畔这些年轻学府生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能助他不断问心。
“观众生百态,亦是一种修行。”萧崇琰慢慢说道,眼中神光湛然,显然若有所得,“心意所显,道法所化。他们的心意纯粹,道心坚定,很是难得。”
“心意纯粹,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懂。”顾璟毫不客气说道,“等他们将来修道初成,离开学府,或入各府各宗,或出仕入朝堂,心意可还能始终如一?”
坚守本心,得证大道,超凡脱俗而入神圣,破碎虚空得以飞升,沧澜大陆上万年来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坚守本心,从来不易。”萧崇琰低声开口,恍惚间有一种自己正在流云巅琼树下,与景珩坐而论道的错觉。
“修道第一境便是问心,而求取大道,又何尝不是在处处问心。”
就如他自己。
上一世的前一个百年,他身在流云巅万事无忧,修行不辍,一心向道极为纯粹;而往后数个百年,他被迫叛入北地,身陷泥潭逐渐沉沦,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却成家常便饭;至于最后一个百年,他殚精竭虑,百般算计,最终才真正明悟,独上流云巅赴死——
他迷失过太多次,跌倒过无数回,做错了太多亦错失太多,直到如今都不敢说真正得以认清本心。
有的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
前路不明,后路已无,他走的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九天云端,还是无尽深渊——
他亦不知。
“心意会变,道亦会变,修行岁月无数,终有证道那天。”
这时顾璟的声音响起,紫衣负琴的少年医修走至萧崇琰身前,为他拢了拢外袍,停顿良久,才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