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双手却被锁链死死扣住,高高吊起在两侧,只能任由那血色于脸颊边蜿蜒而下,落入领口。
他的一身长袍前襟早就被鲜血染红。
萧翊不再开口,失神地望着脚下被夕阳染红的泥泞土地,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
自他被囚入十二重,已过去整整十天。
与魔族有染,关入隐峰十二重面壁思过。
落河剑宗对外宣称的这个罪名与处置,并没有让修真界满意。
因为修真界给他定下的罪名,是居心叵测,潜藏在落河剑宗,意图颠覆沧澜修真界的魔族奸细。
萧翊知道,定然是自己在大俪城时被人看到了血脉争锋时的模样。
而他此时此刻,也确实拥有与魔族一般无二的魔纹。
辩无可辩。
而他也知道,落河剑宗避重就轻的处置,以及言辞含糊的解释,毫无疑问已经激起了修真界的愤怒。
这般姿态毫无疑问只代表着一个意思。
落河剑宗亦无法担保萧翊无罪。
所以萧翊确实是魔族。
他有罪。
他虽然被关押在这里,但却自有渠道得知外界的消息。
因此萧翊知道如今落河剑宗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东璜王朝在第一时间与他撇清干系,下达了绝杀令。
中洲王朝亦发下通缉,且极力要求落河剑宗当众处死自己。
南岛灵族将自己认定为破坏天空城,重伤少祭祀的凶手,亦发出通缉。
一切却如宗隐曾经所说。
他于人族,已无立足之地。
他知道宗门站在自己一边,将自己囚于此地,相比惩罚,更是一种保护。
但落河剑宗保不下他。
他也不能心安理得任由落河剑宗再这样护住自己。
萧翊此时只是庆幸,幸好师兄入了秘境,此时此刻并不在这里。
在师兄离开秘境前,他会解决好这一切。
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被束缚在重重锁链与禁制下的白衣剑修忽而挣扎着抬首,看向虚空某一处,微微笑起来。
他说:“萧翊自请,脱离宗门。”
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流云巅,师兄,乃至落河剑宗,都将被泼上洗不净的脏水。
只有当他不再是落河剑宗流云巅的小师叔时,才能破了此局。
离开宗门后,是生是死——
皆由己定。
—
三日后。
千里流云间,流云巅依旧春意融融。
只是如今偌大山峰上,却只有一个年轻的身影在练剑。
起手慢上三分,旋身递出剑尖,收剑时右脚微摆弧度,手腕下沉,刚好收剑。
还是那套落河剑法。
三遍落河剑法之后,萧翊停下,然后转过身,去往那颗琼树下。
他熟门熟路地挖出一坛琼酒,学着师兄仰头喝下一大口,片刻后呛咳着放下酒坛,皱了皱眉。
他还是不习惯喝酒。
只是这最后一坛酒,却是一定要喝的。
萧翊已经换下了一身落河剑宗的道服,此时穿着他每次下山时都会穿的那件黑色长袍,宽大的袖摆迎风飘荡,是他偷偷对着师兄模仿了很久才学会的样子。
九逍剑仍在心湖内温养,不行剑却悬在他身旁颤鸣不止,像是不舍,又像是兴奋。
萧翊笑了笑,说道:“去吧,还有时间。”
于是不行剑倏尔便远去百里之外,先去那后山撩拨了一番猴子,惹来一阵嗷嗷叫喊,又去琼道两侧绕着灵犀彩蝶好一顿追逐打闹,冲那白鹿摇了摇剑柄算作离别。
最后,不行剑绕至半山腰竹楼处,在那柱子上狠狠刺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