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安安分分被驱使着干活的奴隶,竟然不知何时挣脱了禁灵锁链,齐齐向庄园内的魔族攻来!
这座庄园内的奴隶bào • dòng了!
而那些魔族看守在恢复了修为的奴隶面前,竟然一时间落了下风,很快便被奴隶们杀死——上百个人族修士同时出手,庄园的大门就这样被轰然破开!
“他们身上的禁止怎么会被解开?”
城主的面色骤变,先是有些疑惑,而后便是勃然大怒。
“大胆!”
这是在挑衅他的威严,若是这些奴隶中有一人成功逃跑,那他就将颜面扫地,从此沦为整个北地的笑柄——
“找死!”
萧翊被城主推开,勉强靠在树下站直身体,在身后骤然爆发的魔压下,他脸色微白,越发虚弱无力,却是毫不犹豫地走近那些被倒吊在树下的修士,伸手便去解绑住他们的绳索!
“啪。”
那些绳索很快便被解开,数十个身体坠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钝响声,却没有一人能从地上起来。
他们都已经死了。
萧翊跌跌撞撞地走向那些毫无声息的身影,仍不死心地想要去探一探那些人的鼻息,下一刻他的身形却蓦地顿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一个人无声无息靠近他身后,满是脏污的手钳制住他的双臂,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一个人族的叛徒……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既然已经选择了做一条魔族的狗,还作出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给谁看?”
冰冷讥诮的嘲讽在萧翊身后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不怕你的主人惩罚你吗?叛徒?”
“我没……呃!”
萧翊想要低声辩解,那抵在喉间的力道却越发强硬,顿时便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强烈的窒息感霎时让他失去了言语的力气,只能被对方挟持着向外离去。
“你珍贵的礼物可在我的手里——”抓住萧翊的人族修士高声向城主的方向喝道,“如果不想让他成为一具尸体,现在就放他们走!”
那人族修士是要以萧翊为筹码,胁迫城主放走其余所有的人族修士!
“你竟敢!”
城主一拂袖震开四周围攻而上的人族修行者,回身往两人直扑而来,怒不可遏地低吼道:“敢伤害他,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一个叛徒而已,我为什么不敢?”
“不过是一条跪在脚下摇尾乞怜的狗,原来……他这么重要?”
那修士闻言轻蔑一笑,手下凝聚起一枚冰锥,在下一刻毫不犹豫直直捅入萧翊心口——霎时便将他整个人都贯穿,死死钉在一旁的巨木树干上!
“那这个叛徒更要受到惩罚,让他痛不欲生地死去才是!”
“唔——!”
“你该死!”
撕裂般的痛楚从心□□发,随之而来的寒意瞬时侵入他的体内,如被万蚁嗜咬的痛苦刹那间降临,萧翊几乎在刹那间便失去了知觉,却又在下一刻被剧烈的痛楚生生痛醒。
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无比,虚弱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那冰锥捅穿了他的心脏。
而萧翊此时全无修为在身,根本无力护住心脉,此时此刻他仍活着,只不过是因为修行者强悍的身体仍旧延续着他的生机。
但他的身体却也已经到了极限。
“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
萧翊的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阴翳,五官变得越来越迟钝,身体的痛楚,耳边讥讽的嘲笑与羞辱,还有城主暴怒的吼声……一切仿佛都在逐渐远去。
他就要死了。
但他还不想死。
他还没有证明自己不是叛徒,他还想要寻到自己的大道。
他向师兄许诺过,要在九天并肩而立,要一同登顶大道……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诺言。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师兄最后一面……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他——不——能——死!
“哗——哗——哗——!”
就在这时,萧翊身体内忽然有另一道声音蓦地响起,正变得越来越清晰有力。
那是血脉深处某种被压制了几十年的力量,在这具身体本身的灵力受到限制,主人的意志濒临消弭之际,终于再无任何桎梏与阻碍,霎时便冲破重重封锁,降临在这具身体之内!
“轰!”
可怖的力量洪流冲刷过血脉与肌骨,将它们打碎又重组;心湖天地内掀起滔天血海,无声无息渗入干涸断裂的大地;不行剑与九逍剑尖啸着随之急掠而过,将那道落在山巅心湖的魔纹一击击破!
被禁锢的灵力得到释放,却再无法阻止那道深红如潮水般的力量,原本将要爆发的血脉争锋却在身体主人濒死的情况下无声无息湮灭,两道力量彼此交织缠绕,最终融合到一起,一点一滴改变着萧翊的身体。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成为了一个人、魔两族的混血。
而萧翊从此刻起,也将再也无法回归人族,从此都将踏上另一条前所未有的大道。
他再也回不去那个人间了。
魔族庄园内,警惕守在萧翊身边的人族修士和正要攻向那人族的城主同时一震,于下一刻不约而同向外疾退。
他们惊疑不定地望向被钉在树上昏迷不醒的剑修,不由自主露出了戒备的姿态。
一道磅礴可怕的气息自萧翊身上骤然爆发,霎时便打破了笼罩在整座庄园外部的阵法,令九转境以下者皆被压制,无法动弹。
那道气息中充斥着暴戾森然的杀意与飘渺不定的剑意。
就像是一片深沉夜色下的无尽深渊。
所有人望向树下的那道身影,眼中都出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之色。
唯有城主脸上骤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九转境!”
在濒临死亡的绝境下,萧翊竟然因祸得福,因此而破境九转,从此步入了大修行者之列!
九转境大修行者,在强者如云的北地也能拥有一席之地!
……
……
“大、道、殊、途?”
有一道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庄园内响起。
被钉死在树下的剑修低垂着头,插入心脏的冰锥整根没入他的胸腔,末端只露出一小截根部,闪烁着不详的寒光。
仿佛无穷无尽的血从他心口流出,顺着垂落在身边的宽大袖摆上不断滴落,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条溪流。
下一刻,被禁锢的黑衣剑修慢慢地抬起了头。
深红魔纹自他双眼瞳孔间骤然浮现,顺着右眼眼角一路蔓延,直到脖颈,最后没入衣领下的锁骨间。
原本清俊秀气的相貌,不知何时悄然发生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变化,此时看来,竟与眼下血腥残酷如同行刑般的场景再无违和。
他就像是一朵开在死亡之上永恒不败的花。
“是啊,九转境。”
满身是血的剑修抬眸,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笑。
他的眼中满是嗜血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