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大道渺无人踪,连车辆都变得稀少,姜照雪握着印章,久久地凝望岑露白车辆远去的方向,心绪一片混乱。
“师姐?”沈奕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姜照雪回头,沈奕推着玻璃旋转门走出:“怎么啦?不进来吗?”
似乎一直在酒店内等她。
姜照雪定神,强压下那些似是而非、令人似喜似慌的不安分念头,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把印章小心地放回锦囊,装进外套的口袋,抬脚朝沈奕走去:“你怎么没上去?”
沈奕娇笑:“我等你呀。”
她亲近地挽了姜照雪的手,解释:“又有花又有糕点的,我怕你一个人不好拿,万一弄坏了,不是辜负露白姐一片心意了?”
她视线下落到姜照雪的口袋,狡黠:“刚刚你手上是不是有拿着什么东西呀?”
姜照雪没遮掩:“是印章。”
“哇!露白姐送的吗?”
姜照雪轻声:“嗯。”
沈奕惊叹:“露白姐真的好有心呀。”她褪去些平日里打趣的姿态,由衷感慨:“师姐,作为一只母胎单身狗,我真的好羡慕你们呀。”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遇见这样的人呀。”
姜照雪心颤。
她算遇见了吗?她感觉自己像在这个错乱的夜里忽然被解开了束缚的氢气球,失重地飘到了半空中,眩晕着、飘飘然着,也战栗着,惶恐着。
总有下一秒钟气球就将被戳破,世界又将被颠覆的不安感。
她勉强牵出点笑安慰:“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沈奕嗤笑:“不可能的,像露白姐这样美丽多金又温柔浪漫的人,根本一百万个人里都挑不出一个吧。”
姜照雪哑然。
是啊,确实是一百万个里都挑不出一个。
所以这样的人,真的有可能喜欢她吗?她刚刚浮起的心又沉了一点下去。
沈奕没有察觉。
她兴致勃勃地陪着姜照雪进到了酒店,去到了礼宾部取岑露白留在这里的礼物——一大捧热烈如火的玫瑰和七大盒包装精致的鹿角厅点心。
“这也太多了吧。”沈奕惊呼:“露白姐这是把餐厅里的所有品种都买了一遍吗?”
姜照雪觉得有可能。她抱着红玫瑰,水眸不自觉地弯起,整颗心又有一点要往半空中飘。
她努力用理智的重铅勒住自己往下沉,找回正常的反应,邀请:“我们大家一起吃刚刚好啦。我手机没电了,你帮忙问问好吗?”
沈奕见实在是多,也没客气:“好呀,那我问问师妹她们?”
姜照雪点头,想起来周全道:“也问问老师吧。”
沈奕应好,于是两个人站在电梯门前一边等电梯一边发消息。
黄应秋好像是睡了,一直没回复消息,姜照雪便也没有特意去到她的楼层打扰,只留了一盒点心寄在礼宾部的冰箱里,准备明天给她。
方师姐、师妹和今晚一起逛街的另外两个同学倒是都还没有休息,都应邀过来了。
几个人在走道甫一照面,看清姜照雪手上捧着的鲜艳玫瑰,大家就又目露艳羡、长吁短叹了起来。连方师姐都表示自己刚刚才和先生打了电话,问他今天是什么节,被他木讷的反应气到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方师姐一边进门一边感慨。
另外两个有对象的同学深有同感,立刻笑了起来,与她一起吐槽自己的对象。
姜照雪听着她们的抱怨,把玫瑰花稳妥地放置在床侧边的飘窗上,忍不住伸手抚摸花瓣,跟着莞尔,莞尔后又生出些苦涩。
有一种真实又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一个正在被通缉的要犯偷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招摇过市,拥有着,又正在失去着。
明明知道永远不被逮捕、永远占为己有的可能性极小,却还忍不住妄想着那一点侥幸。
是不是太可笑了?
她情绪起伏,笑意淡了许多。收回手,她转身回到桌前,把糕点的盒子都打开,招呼大家先吃,而后自己去到了床头放置行李箱的地方取充电器。
充电器连上手机,手机一开机,一联网,岑露白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我到酒店了。”她报平安。
消息是一分钟之前。
姜照雪微咬下唇,斟酌了好几秒才打:“那就好。”
“花和糕点我都取到了,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锦囊我也打开了,印章也很漂亮,谢谢你。”
岑露白过了几秒回:“喜欢就好。”
姜照雪试探:“上面刻着的是‘时安’吗?”
岑露白没有犹豫:“是啊。”她玩笑:“能看得出来,看来我刻得还不算太糟糕?”
语气轻描淡写。
姜照雪怔愣,过了两秒才回:“明明刻得很好。”
岑露白回了个笑脸,算是领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