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雪心蓦地像被什么拨了一下,有点软,有点热,更多的是心疼。
一种劫后余生,珍宝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
她扶着她半躺好,想要站直身体,岑露白却顺势拉住了她的手。
姜照雪犹豫了下,到底是没舍得挣开。
她被迫在床边坐下,让岑露白牵着她的手不至于悬空抬起。
岑露白眼含柔情。
她抬眸对岑遥说:“剩下的事,你处理就好。”
岑遥机灵,立马答应:“好。”
她装模作样地看表,识趣开溜:“那时间不早了,姐,嫂子,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岑露白自然是点头,姜照雪便也应好。
门被带上,保镖被阻隔在外,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她们俩人了。
空气有几秒的沉默。
姜照雪始终没抬头,视线只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问:“要洗漱吗?我去给你接水。”
岑露白说:“不用。”
怕她会突然起身抽走手,她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留置针一瞬间回血。
姜照雪紧张,连忙用另一只手掰开了她的指头,让她放松:“你干嘛啊?”
她终于抬头看她了,眼里全是心疼和泪光。
岑露白被凶了,也不恼,反而轻柔地笑开了。
“濛濛。”她轻声地唤,带着一点眷恋和安抚的意味。
姜照雪看着她苍白的脸,终是撑不住,让眼泪掉了下来。
“你真的是太讨厌了。”她忍不住呜咽出声,低下|身子扑进了岑露白的怀里,委屈得像个小孩子。
岑露白的心一下子好软,也好疼。
“对不起。”她搂紧了她,心疼地道歉。
姜照雪在她怀里抽泣。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我等了你有多久。”她带着哭腔控诉,像是要哭尽这些时日里在容稚和岑遥面前强装的欢笑,强撑的坚强。
岑露白心湿湿的,强忍着脊背肌肉拉痛的感觉,俯下|身亲吻她的发,一声声哄:“对不起,濛濛,都是我的错,不哭了。”
她声音也渐渐喑哑,姜照雪的抽噎声渐渐停息。
她慢慢地坐起了身子,红着眼圈和鼻子,看着岑露白,凶巴巴地说:“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了,我不准。”
岑露白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凶的样子。
好可爱啊。
她扬唇,答应:“好,不会了。”
眼眸如水。
姜照雪咬唇,想哭又想笑,又想骂她又舍不得,欢喜又恼火,最后吸了吸鼻子,干脆再一次趴进了她的怀里,贴着她的小腹,感受她真实得令人心安的体温。
“还疼吗?”她轻声地问。
岑露白哄:“不疼。”
“你呢?头怎么了?还疼吗?”
她看到她隐藏在发里的疤了。
姜照雪闷闷地说:“不小心磕到了。”
“没有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时候疼。”她声音还带着残存的鼻音。
岑露白心似绕指柔。
她抚摸着她的发,再次道歉:“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姜照雪不吭声,半晌,翻旧账:“你每次认错的态度都很好。
岑露白不解:“嗯?”
姜照雪说:“我听到完整的录音了。”
岑露白抚摸着她发的动作顿住,姜照雪直起了身子,注视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里,问:“为什么不和我解释?”
“为什么不来找我?”
明明答应过她不会总那么骄傲的。
岑露白眼底的笑淡下,浮起了些姜照雪陌生的深晦。
她说:“濛濛,如果她说的也有一部分是真的,我确实不是什么有道德感的好人呢?”
“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这样做。”
“我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就是步步为营想得到你呢?”
她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姜照雪,连同她从不见人的卑劣与阴暗。
姜照雪颤睫,没有马上回应。
岑露白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也会想知道,有没有可能,你能接受全部的我,偏爱全部的我。”
“就像我爱你那样,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永远爱你。”
姜照雪喉咙发干。
她嗫嚅:“所以结果让你失望了吗?”
岑露白摇头。
她重复了一遍:“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永远爱你。”
姜照雪动容。
疯子。
可是怎么办,她好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疯子。
她落下泪来,伸手拥抱住了她,说:“岑露白,我也爱你。”
“像你希望我爱你的那样爱你。”
千言万语都汇在了这一句话里。
岑露白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块地方灼灼地烫了起来,又化了开来。
像是多年不愈的暗疮终于长出了新肉,又像是深潜多年的暗冰,终于被光照到了。
她回抱住她,回抱住了自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