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身体骤然一僵。
符沉的声音离他很近,可见对方就站在门外。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接下来他再发生哪怕是一点声音,都有可能被符沉听见。
他的目光不自主看向易舷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大概是上个世界留下的阴影……
门外响起脚步声,却不是渐行渐远的,这声音一直到他门前才停下来。
这下是真的只有一门之隔了。
“小昭?是心脏又不舒服了吗?”符沉温声问道。
他全然不知,不足半米的距离,他心心念念的、没有血缘关系的漂亮弟弟正被人压在门板上,领口敞开几颗纽扣,面色红润、双眼含泪。
江昭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
他双手用力推着易舷安,妄图让压着自己的人松手。
他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易舷安的目光始终游离在他面颊处,从他的眉移到眼尾,而后是近在咫尺的鼻梁。
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美的。
对于“美”这个字,他心里从来是没有概念的,只要他觉得舒心的、看着不让他厌烦的,他都乐意去看上两眼。
而此刻,他第一次将这个字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还是一个青年。
可易舷安想不到,除了江昭之外,还有谁能够胜任这个字。
他的新娘脖颈后仰,后脑靠在了门板上,双眼含泪,波光潋滟,眼里满是恼意。
他蓦地感到唇角一痛。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易舷安动作微顿,被江昭抓准时机将他推开了。
青年用那双含着泪意的眼轻飘飘地瞪了一眼他,被亲红的唇瓣微肿,雪白的面颊上漫开一层浅淡的绯色,非但不像生气,反而像极了欲语还休、欲拒还迎。
易舷安舔了舔上颚。
……好甜。
这股甜蜜顺着他的舌尖,一路滚到他的心尖尖上。
甜得他说不出话来,只想抱住江昭再亲上数下。
可惜不行,他刚才的动作已然惹恼了江昭,青年不太高兴地瞪着他,嘴型做了个“没有下次”,转而背对他,朝门外的符沉开口。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醒了而已,等下我就接着睡了。”
门外的符沉也不知信了没有,在一片漆黑中盯着门板看了半晌。
他收回视线,声线依然是温润的,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如水一般,静谧、温良。
“是这样么?”声音有些轻,“那小昭早些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离去的脚步声传到江昭耳边,他松了口气,悄悄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眼,门外没有人。
他悬着的心彻底放松,刚要背过身,便被人从后抱住了。
易舷安的下颔抵着他的肩窝。
“对不起。”他讷讷道:“可是我刚刚实在忍不住了。”
江昭有些恼,挣了挣,却没挣脱。
他气得狠狠拍了两下易舷安的手臂,清脆的皮肉碰撞声传来。被软嫩掌心碰到的地方顷刻酥麻一片,如触电似的,顺着他的手臂一路蔓延,直至麻痹了他大半边身子。
易舷安有些飘飘然。
他的新娘,不仅说话软,打起人来也是软的,一点也不像是在生气,甚至比不过他刚刚咬的那一下。
“放开我,易舷安,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听他提起“生气”,易舷安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松开了。
江昭转身,一双眼气得满是莹润的水泽,如满载的湖水一般,波光粼粼,美得令人陶醉、忘我。
“易舷安,我们虽然成亲了,但那是你单方面逼迫我的,我希望你可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亲近我。”
易舷安垂眸,目光落在江昭的手上。
他和外面那些鬼东西不一样,他每夜来江昭房里,只是想守着他而已。
谁让、谁让今天的江昭不太寻常。
至少,他今天睡觉时的反应绝对和平常不一样。
青年以往的睡姿规规整整,睡熟之后偶尔会变成虾子似的蜷成一团,抱住一点被角,但在醒之前,一定会恢复最开始板正的睡姿,更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今天夜里,他偏偏听见了一点异样的声响。
那是从青年喉中溢出来的闷哼,音色湿润滑\腻,缠绵悱恻,好像是婉转的,又像是低沉的,一声接着一声,到了后头,这声音已然变得有些急促,更是险些喘不上来气。
起初,易舷安还没听出不对劲。
直到江昭醒后,他看见了那张带了欲\望的脸,脑中的某种思想登时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朝面前的青年涌来。
他猜到青年做了一个什么梦。
易舷安喉结上下滑动,眼里冒出狼一样的幽光,因他低着头,江昭没能看见他眼中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光,他还在生气。
“你下次不能随便亲我了,我会……很苦恼的。”
声音也软绵绵的。
听上去就让人想把他揉进怀里狠狠亲两口。
最好欺负得他小声呜咽。
有些欺负只适合在特定的时间、场景与地点上,离开了这些,他便恨不得把江昭藏进手心,不让别人看见一星半点。
他的新婚妻子,本来就只有他能看。
除了他外,别的人就是看到了,也跟他们毫无关系。
江昭用手背抹了下唇,声音中带了点怒意,“你听见了吗?”
易舷安点头,从江昭的视角看去,他的样子乖巧极了,一点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龌龊事。
他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随随便便就被人亲会显得他很好拿捏,他不能这样,要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岂不是让易舷安更加得寸进尺。
江昭轻轻“嘶”了声,他的唇角也被这只不懂事的大狗给咬破了,有些疼。
这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不知道明天起来后要怎么告诉别人这道伤口的来历。
明天他要去找应野,对方是医生,该不会看出这道伤口是别人咬的吧?
他越想越气,喉中发出绵软的哼声,“你把我的嘴咬出血了,明天别人问起来我应该怎么说啊……你要对这件事负责,都怪你。”
负责?
易舷安巴不得负责,眼里闪过一丝狂喜,唇角不受控制上扬,点了点头,乖巧道:“既然是我弄出来的,那么当然只有我能负责。”
江昭隐约觉得这番话有些不对劲,但他说不出这股异样从何而来。
他指尖抚过唇角的伤口,轻微的刺痛感传来。
“都怪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易舷安眼中满是笑意,哪有刚见面时冷淡暴躁的样子,只差没高兴得开始摇尾巴。
“是,怪我。我下次……”他喉咙有些痒,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
“我下次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