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心情有点复杂,透过监控看看宿主,又看了看他身后平躺在床上的邬景山。
它小声道:其实您笑起来很好看,如果您能多笑笑,很多事情应该都会迎刃而解。
江昭没有听懂它的意思,挂断电话后十分钟,他眼里的笑意才渐渐退了下去,目光复又变得平稳清澈起来。
“……江昭?”
床上邬景山半支撑起身子,声音有些模糊地唤道:“你在和谁打电话?”
“我弟弟,他说他昨天做了一个关于我的噩梦,告诉我而已。”
邬景山好像还没睡醒,声音听着含糊极了,“做梦啊……我刚刚好像也做梦了,我梦里隐约听见哥夫两个字。”
江昭身体一僵。
邬景山不会半梦半醒间听见了江潮生和他说的话吧?
江潮生只原身的弟弟,他可以容忍对方乱说话,但不代表这些话就可以随便让人听见。
他身形微僵,用余光瞥了眼床上的邬景山,声音有些轻,“刚才他有跟我说,他做的噩梦就是关于明朗了,当时我去看明朗的尸体时,他也跟我一起去了,那之后他回去就时常做噩梦。”
邬景山没有出声,但江昭用余光看见他坐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顶多是隔着有些远的距离而变得微微模糊起来。
“是吗?”
他像是随口一问,“你很喜欢明朗吗?”
江昭下意识想摇头,但想到面前人对自己存的那些心思,心头升上些许犹豫的念头,这一沉默,在有的人心里头,便是默认了他的问题。
邬景山默然了十几秒,像是在清醒神态,而后才淡声道:“我以为你和他之间没有感情,外界都传言你们是商业联姻,从认识到结婚不到两天时间,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婚。”
话罢,他像是忽然想起来明朗目前已经意外去世了,补充道:“……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起这些。”
江昭顺着他的话道:“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邬景山又问:“那你为什么还会喜欢他?外界对他的传言……似乎不怎么好。”
坐在窗边的青年垂头。
午后灿烂的日光从洁净的玻璃窗外洒进来,并不完全,被枝叶切割成了斑驳的光影,一些金黄的、暖暖的光落在了他面上,而一些黯淡的、藏着秘密的影落在了他眼上。
他瓷白的面部肌肤被光影切割成了完全的两半,一半在明、一般在暗。
乍一看处在光明之下,细细看去却会发现他此时几乎完全处在了暗面。
金色的光围绕着他。
漆黑的影也围绕着他。
而他掀起那双琉璃似的眸子,眸底盛满了日光,摧残又满是破碎,千万道光影旋转交错,像是万花筒里不规则的棱镜。
千变万化。
“我曾经远远地见过明朗一面。”
“他从豪车上走下来,面色冷淡,穿梭在一众年龄和我父亲差不多的前辈走在一起,却丝毫没有落一点下风。那是场宴会,他没有看见我,但是我看见他了。”
“我想,那大概就是我喜欢上他的契机吧。”
“我也说不通究竟是因为什么,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江昭话罢,复又垂眸,斑驳光影骤然从他面上滑了下去。
日头已经渐渐歪斜,这些光影被拉长,直直地落到邬景山床前,他下意识伸手,虚空抚了下这空茫虚无的光。
好像
是抚到了青年瓷白的脸颊一般。
宿舍里骤然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良久都没有人开口。
这个话题好像被揭过去了,邬景山正常起床洗漱,而后拿着课本出了门,他今天下午有课要上。
宿舍里很快只剩下江昭一人。
系统好奇道: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指的是场景。
不是,我骗他的。
系统感叹了一声,宿主,有没有人说过您的演技很好。
你是第一个。
江昭和系统说,下意识蹭了蹭手背上的黑雾,但黑雾不知为何情绪不是很高,他蹭了两下,对方才给出以往的反应。
但在以往,他的手一伸出去,就会被早有预谋的黑雾直接抱住。
“最近怎么情绪都不太好啊?”他用气音喃喃自语道。
舟桁憋了许久,才在他手心写着问:你真的喜欢明朗吗?
江昭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发笑,有些啼笑皆非地戳戳他。
当然不喜欢啦。江昭同样写着回答他:你难道不是和我一起来的这个世界吗?我到这个世界的才几天,明朗都死了多久了?而且我应该,很快就会走了。我不喜欢浪费太多时间在一件事上,做任务也是同样,如果需要浪费太多时间的话,到最后我所获得的东西会远超出我付出的东西。
他这段话很长,解释的也很细,完全是把舟桁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将心里想的剖析给他。
他回答得很果断,舟桁有些高兴,抱着他的手指蹭了蹭他。
江昭完全没把他的不高兴往吃醋上想,只当他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都不喜欢照顾自己的哥哥被抢走。
他一个人在宿舍里度过了安静的下午,大约五点时,邬景山拿着课本回来,显然是上完课了。
江昭下午没再收到明烨的短信,见他回来,主动起身道:“我们走吧,等到了餐厅就差不多了。”
“好。”邬景山没有异议。
他所说的私人餐厅就在学校边上,出了校门口坐车大约十分钟就到了。
餐厅的氛围很好,一楼的餐桌和餐桌之间都用藤蔓与卷帘隔了起来,不会让食客觉得不自在,二楼往上则是包厢,需要提前一周预约。
江昭没选楼上的包厢,而是坐在了一楼的偏僻处。
邬景山有些疑惑,江昭喜欢安静和不喜欢被别人盯着他是知道的,“怎么不选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