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叫的时候没觉得这个称呼怎么样,被舟桁单独提起才觉出点不好意思,耳根飞速爬上绯红,浓长的眼睫也垂了下来,飞快地眨了两下眼。
他羞赧时最怕看别人的眼睛,眼睫还喜欢乱颤。
舟桁一字一顿问道:“……昭昭刚才叫我什么?”
江昭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眸中含着点淡淡的水汽,把原本澄澈的眸子染得如梦似幻、如烟似雾。
“舟桁哥哥啊。”他小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他观察着舟桁的神色,猜测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舟桁说:“喜欢。”
嘴上这么说,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攥得死紧,骨节甚至都被攥得发出轻微的响动。
江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常,盯着他看了两秒后便不太好意思地垂眸,目光落在鞋尖上。
他不自觉地轻声嘟囔着:“可你看起来不太喜欢的样子……”
舟桁望着他,声音里是罕见的温柔,“只要是昭昭,不管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话毕,房内忽然变得寂静起来,大客厅角落的鱼缸发出轻微的鼓动声响,时针也滴滴答答地走着。
可忽然这方小小的空间又变得万籁俱寂起来,一丁点声音也不曾听见。
许久,江昭下颔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捏住了。
男人动作温柔却又带了些强硬地抬起他的下颔,不知为何,他的指尖比以往冰得多,像是刚从雪里抽出来似的,江昭下意思打了个哆嗦,恍惚生出了逃脱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对上男人双眼的刹那间烟消云散。
“昭昭。”他这样唤着,“你看着我。”
“……我在看着你呀。”江昭小小声道。
舟桁的动作和语气都是温柔和缓的,那双色泽浅淡的瞳孔在情绪激动时也变成了略深的颜色,看着像是被乌云布满的惨白天空般,让人心悸恐慌。
“昭昭刚才叫我哥哥,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男人薄唇微动,“以后昭昭也要这么叫我。”他忽地停顿了一下,长久地凝望着江昭的瞳孔。
“——昭昭要记着,你叫的是我。”
他的语气和神态染上些病态的偏执,像个固执的小孩般重复了最后两个字。
“……是我。”
江昭愣愣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几乎陷进了舟桁这双眸子里,有那么一瞬,他感觉他的灵魂好像都被从躯壳内抽出,又被禁锢在了这双淡色的瞳眸中。
他被蛊惑般的点了下头,“嗯……我以后只这么叫你。”
舟桁伸手抱住了他,神态微微放松下来,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满足。
被完全抱住的江昭没能看见他的神色,他只是觉得很凉。
像冰冷的毒蛇,又像某种不具名的黑暗生物。江昭想,他落入的这个怀抱真的好冷。
这天夜间发生的事只是个小插曲,一觉睡醒后江昭几乎就不太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模糊地有了个印象:舟桁喜欢“哥哥”这个独属于他的称呼。
天气愈来愈冷,最冷的那段时间完全不能离开空调和暖炉,窗外整天都被纷纷扬扬的白雪覆盖,整个世界都好像陷入了冬眠一般。
这个冬天格外漫长。
也格外寒冷。
年关将至,舟桁也不用再去公司,而是整天陪在江昭身边。
江昭对此自然是乐此不疲,他喜欢一个人待着,但和舟桁在一起后,他更喜欢和舟桁待在一起。
对方话少,绝大多数时候都只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开口,其他时候都喜欢抱着他,靠在沙发上看他画画。
更多时候,他都是沉默寡言地待在一旁做自己的事。
过年的那一天江昭出了门,他有大半个月没出过门了,这次出来也只是为了采买些过年需要用到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舟桁车的后座被塞得满满当当。
临近十二点,江昭起身站到了阳台上。
听舟桁说,他们所在的地区今年不禁烟花,十二点时会有烟花。
江昭还挺期待烟花的,毕竟一年到头只有这一个晚上能看见烟花。
表盘里三枚大小不同的指针都在缓慢前进,一枚追随着另一枚。舟桁关掉了电视的声音,整间屋内只剩下时钟的声响。
“嗒、嗒……”
江昭的目光从腕表移到了夜空。
最后一枚指针归位。
一声长啸打破了此时的寂静,伴随着升上夜空的焰火炸开,漆黑的夜染上了色彩。最开始的烟火像是什么信号般,无数烟火紧随其后炸开,点亮了半片天空。
江昭的目光从腕表转移到了漆黑一片的夜空中。
舟桁的目光从始至终只看着他。
青年微微弯起唇角,甜滋滋地笑着。
斑斓的光映在他漆黑的瞳仁中,如梦似幻、似真似假。这双眼里满载笑意,眸子比外头的焰火还要明亮。
——于舟桁而言,漫天烂漫的烟火根本比不上身旁的青年。
他甚至不舍得分出哪怕几秒钟的时间去观赏这场盛大的烟火,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年眼中那片倒映出的、模糊的光亮。
被注视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头朝他笑着,一双眼澄明又绚烂。
他在这嘈杂喧闹的爆炸声中听见了青年的声音。
“舟桁,我想以后每年你都会在我身边和我一起。”
舟桁瞳孔骤然一缩。
青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了顿,随后又弯着眼言笑晏晏道:“不管是看烟花也好,还是看别的景。”
他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舟桁想也不多想便点头,“会。”OM
他的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