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雨趴在树墙顶上听安娜贝尔说话,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半晌，总算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哦,你是觉得,我们对副本剧情里的莫郁太手下留情了？”白佳雨细细的手指戳着下巴,“是这个意思吧？”
安娜贝尔点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无论是迷宫关卡还是拼图关卡,有关莫郁的部分似乎都只是把他干过的坏事一一列数，但对他本人，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惩罚。
之前女鬼们不是说,是想要好好折磨折磨他的吗？现在也没见他受什么折磨啊。
白佳雨嗤笑了一声：“关卡里的内容都是剧情设计,是展示给观众看的。”
女鬼们想方设法将莫郁弄到副本中来，又费那么大的力气夺下了副本的掌控权、修改了副本的剧情，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消遣来打发时间，他们是有目的的。
否则，她们三个鬼合力对付莫郁一个,在哪里对付不是对付,何必要特意绕这么大个圈子？
她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正在借着副本中的一切暗暗筹备。
白佳雨：“你以为，你已经见到过真实的莫郁了？”
她顿了顿：“也算是吧，你们不是在迷宫里拿到了几块莫郁形状的碎片吗？那个的确是他本人没错。”
安娜贝尔一愣：“额，所以我们看到的这些莫郁，虽然和莫郁长得一样,但其实都不是真的莫郁？”
副本里的角色都是地府的人员扮演的，这一点安娜贝尔一直都知道，但这个副本的特殊性对它产生了误导，让它以为副本中的莫郁和真实的莫郁是相通的。
白佳雨斜了它一眼：“当然,你看你前面那个，和我不也长得一样，那能是我吗？”
当然不是，真的白佳雨正趴在墙头和安娜贝尔说话，它身前的那个只是一个副本产物，连神智都没有的虚影罢了。
“所以你们是想要干嘛？”一个更大的八卦似乎正展现在安娜贝尔眼前，古董娃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还有什么内幕是它不知道的？
“莫郁干了那么多亏心事，所以这辈子死得早。”白佳雨的视线从广场上的莫郁拼图身上划过，“但只是死了，难道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他骗了那么多人，就这样轻松地死了，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还以为他是个讲究体面的正经人。”白佳雨道，“他死了以后也不会受什么惩罚，顶多在地府滞留一阵子，下辈子不出意外还能投胎做人。”
“啊。”贝贝听得一愣一愣，“可是你们不都是因为他才……难道他不会遭报应？”
之前那个超市副本里的父亲毕宏伟，不就被冥府的执法系统押解了起来吗，难道这法律在莫郁身上就不管用了？
白佳雨摇摇头：“人们都以为有冥界就有因果报应，但其实不全是这样的，现在时代不同了，冥府主张反封建树新风，一切法律法规往人间靠拢，这辈子的仇这辈子报，不搞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连坐。”
之前毕宏伟是因为在人间杀了人，所以才会在冥府受到重判，但莫郁不同，他并没有亲手杀害任何一个人。
女鬼们的死都是伤心欲绝或走投无路之下自己动的手，就算要清算到莫郁头上，也不会给他带来太过严重的后果，最多因为他太缺德给他投放到一个穷苦人家去过一过清贫日子。
白佳雨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了。
安娜贝尔好奇道：“那你们是有什么安排吗？”
没想到女鬼们居然并不是为了简单地泄愤才进行了这场劫持副本的活动，她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佳雨很认真地跟贝贝科普：“现在是什么时代？互联网时代，舆论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我们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莫郁干了些什么垃圾事。”
冥府的法律法规和人间到底还是不一样，冥府有一项罪名，叫做民意罪，简单来说，就是受害人向冥界法庭提出审判要求，法庭会在把一切事态都调查清清楚后将事情的始末公之于众，之后根据众鬼的意愿来对被诉讼人发起审判。
一旦投有罪票的鬼数量超过一定的界限，做了坏事的鬼就会收到惩罚。
这是唯一能让莫郁在冥界受到审判的途经，女鬼们对此寄予了厚望。
但这项罪名成立需要的票数非常高，一般来说都是去惩罚那些影响非常恶劣的案件的罪犯的。
莫郁干的事情的确缺德，女鬼们相信，一旦法庭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大家都会站在她们这一边，但她们再可怜也只是三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死了也是三个普普通通的女鬼，到时候即使开庭，也不会有多少人关注这件事，最后的投票票数肯定不至于给莫郁定罪。
正是因为如此，三人才打起了副本的主意。
副本在运行期间是会对直播系统的观众们全程开放的，她们一旦能够成功控制副本，不用花费多少精力就能将莫郁的罪行公之于众，比她们举着牌子上街游行效率可要高出太多了。
渣男游乐场这个副本就是根据莫郁和三个女鬼的故事改编的，但在原本的故事中，有关三个女鬼和莫郁相处的细节没有这么突出，副本的核心卖点在于各个项目的惊险刺激上，女鬼们觉得这样还不够，无法凸显莫郁的糟糕，所以才劫持了副本，将三大项目的主线作了一番修改。
观众们看见这样气人的剧情，一定会义愤填膺，到时候副本结束她们再一做宣传，告诉大家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案件热度自然而然就会被炒起来。
这样一来，就算不让莫郁蹲牢子，起码也能落个人人喊打的下场，回头转世投胎的时候说不阎王看他一个不顺眼，就让他去做一条鼻涕虫了。
——要知道，阎王的权限可是非常非常大的。
安娜贝尔总算是明白了女鬼们的计划。
既然主要的目的是把莫郁的恶展示给观众看，那在副本里当然是要尽可能地展示他的垃圾之处了，否则要是三个女鬼把自己打造成复仇女王，直接在副本里把莫郁踩在脚下，剧情点倒是爽了，可观众们对女鬼的同情心和对案件的关注度必然会大幅度下降。
“唉。”白佳雨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女鬼们没有想到副本居然出bug了，她们将一群无辜的活人学生卷了进来，事情的性质瞬间发生了改变，她们离开副本后必然也会被诉讼，说不定还会被拘留。
最重要的是，这一整场直播里只有一个主播，而且主播还被限流了，她们扩大影响力的目的注定了无法实现。
“难道我们真的是活该倒霉吗？”白佳雨有点怀疑鬼生。
安娜贝尔安慰她：“别慌嘛，你们会不会被拘留我说不准，但是扩大影响力这件事我倒是觉得应该能成。”
“是吗？”白佳雨将信将疑，看着广场里的乔碗碗，“这个是主播？她很有名吗？”
再有名也被限流了，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安娜贝尔神秘一笑：“你等着看好了。”
“行吧。”白佳雨抿了抿嘴。
“至于折腾莫郁。”她补充道，“我们当然也是在折腾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往空气中虚虚地一抓。
手掌再摊开，里面已经多出一块小小的碎片，和乔碗碗之前在迷宫中拿到的一般无二。
“呼。”白佳雨对着碎片轻轻吹了口气，像是玻璃又像是塑料的碎片就这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在半空中逐渐变大，又残缺变得完整，直到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应该是莫郁的一部分魂体。
白佳雨随手扯出一根绳子，往莫郁脖子上一缠，直接将他挂在了树篱上。
墙上的莫郁只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碎片，基本上没有什么智商或者理智可言，但疼痛和难受他却还是感觉得到，被绳子卡得吱哇乱叫。
安娜贝尔见状，默默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