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道非常复杂的几何题,看上去只是个简单的四边形,但要是想把答案解出来,起码要连上十条八条辅助线。
老师大概看了看,发现即使是自己,一时半会儿居然也想不出答案,恐怕还要多尝试尝试才能找到正确的思路。
老师又沉默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哑巴。
上课时间必须认真学习,这是学校的规定,每个人都要遵守。
上课传纸团当然是不对的,分分钟就可以抓到教务处去。
可如果传的纸团里写着的是数学题呢?
老师拿不定主意了。
传写着数学题的纸团,难道就不是在学习了吗?
老师犹豫了很久,久到班里那些平时心无旁骛的学生npc们都开始忍不住好奇,纷纷朝这边偷瞄,这才终于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
刚说两个字,乔碗碗却“腾”地一下原地窜了起来。
“老师,对不起!”乔碗碗原地深鞠躬90度。
“啊?”老师呆滞了一瞬,刚组织好的语言又变成了一盘散沙,哗啦一下从嘴边落到了地上。
“老师,都是我的错。”乔碗碗郑重其事地道着歉,“我对知识的渴望已经刻不容缓到等不及下课了,关于这一点,是我做得不够好,老师,我道歉。”
即使是安娜贝尔都对乔碗碗这一通行云流水般的输出感到了惊讶。
“主播,你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安娜贝尔感叹。
乔碗碗谦虚地回道:“谬赞了。”
老师的注意力已经全数被乔碗碗吸引,前桌的眼镜同学从老师的主要攻击目标变成了隐形人一个,此刻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当中。
但看着老师和乔碗碗你来我往的较量,眼镜还是忍不住,偷偷将手伸进桌肚里,摸了一个东西出来。
硬硬的,小小的,是乔碗碗之前扔给她的纸团中的其中之一
姜可刚才,真的只是想问她数学题吗……?眼镜犹豫着,偷瞄了一眼老师,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将纸片一点一点展平。
纸面上遍布褶皱,但深色的笔迹依旧清晰,六个字安静地嵌在纸片里,无比清晰地呈现在眼镜的视野中。
你在害怕什么?
眼镜浑身一僵,飞快把纸片重新团成一团,刷地扔回了课桌里。
乔碗碗将一切收入眼中,脸上笑意更甚。
老师背对眼镜站着,对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只是被乔碗碗笑得浑身发毛。
这孩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假如现在老师手里有一朵花,他一定会一片一片把花瓣全都揪下来,,“把她拎到教务处去”、“不把她拎到教务处去”、“把她拎去”、“不把她拎去”……
两分钟后,老师终于在乔碗碗人偶般标准的笑容以及几百字不重样无间断发挥的自我反省中败下阵来。
“……别再被我发现第二次,有什么问题下课再讨论。”留下这句话,老师差不多是落荒而逃着回到了讲台桌上。
乔碗碗心满意足,坐下继续……给眼镜扔小纸条。
老师坐在讲台上发愣,全然没有留意到教室最后的动静。
这一回眼镜总算是有了点反应,虽然没有回应乔碗碗,却将纸条一一展开,看过后藏进了课桌抽屉里。
安娜贝尔好奇道:“主播,你扔给眼镜的还是数学题吗?”
乔碗碗一挑眉:“怎么可能?”
她闲着没事给眼镜扔数学题干什么。
她给眼镜丢了那么多纸团,就没一张是真的写了数学题的。
数学题只不过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备用品,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在被老师发现的时候留个后手。
至于眼镜真正丢回来的那个大纸团,则被她偷偷藏进了随身空间里。
眼镜一定知道些什么,并且知道的还不少,否则她昨晚不会有那样的表现。她现在是乔碗碗最接近、把握也最大的突破点,乔碗碗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而她现在将纸条一张一张展开的模样,则说明,她很快就要被乔碗碗攻破了。
乔碗碗满意地收手,不再继续骚扰自己可怜的前桌。
而接下去十几分钟里,眼镜则一直显得心不在焉,时不时轻微地扭转身体,似乎是想转过来同乔碗碗搭话,最终却还是都抑制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些人对此毫无知觉,但也有不止一人觉得度秒如年。
早自习下课铃一响,老师便一溜烟地从前门跑走,速度快得像是后面有狗在追,眼镜则在老师离开教室的瞬间猛地转过身来,直直盯着乔碗碗。
盯着盯着,竟然还开始发起抖来,好像在看鬼似的。
就没看过胆子小成这样的npc。乔碗碗终于也被弄得无语起来。
她伸出手,在眼镜面前晃了晃。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乔碗碗终于还是用嘴巴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眼镜又是一抖。
眼镜不肯说,乔碗碗也没办法撬开她的嘴。“好吧,那我换个方式提问。”乔碗碗抿着嘴笑了笑,“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迟到?”
明明说好回寝室放好东西立马来找自己的,为什么直到快熄灯的时候才出现在她房门口?
“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乔碗碗慢条斯理地继续。
眼镜的状态就是从那以后开始出现问题的,从一个普通的老实学生变得诚惶诚恐,精神紧绷,像是一只随时会被惊吓致死的麻雀。
“绊住你的事情和浴室里那几间锁起来的门,有什么关系?”
眼镜看见浴室里的隔间锁掉在地上时的表情,和乔碗碗问她为什么来迟了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那是明显的恐惧。
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让眼镜恐惧的东西。二者之间极有可能存在着一些关联。
其实乔碗碗多少已经猜出这里面的关联是什么了,线索很单一,指向也很明显,只是她在下定论之前必须要得到确认。
“什么?你不知……”眼镜听了乔碗碗的话,先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接着浑身一僵,抬手猛地捂住了乔碗碗的嘴。
“你先别说话……”眼镜紧张地环视四周,见并没有人留意他们,哆嗦着把手放了下来。
“等一下,我们去外面说。”眼镜央求道,声音很轻很轻,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乔碗碗点了点头。
要想去外面,就只能用上厕所这个借口,但要想去厕所就要有老师的假条,现在老师跑路了,没人给开假条,上厕所这件事就只能等到下个课间做。
不过乔碗碗倒也不急,反正她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
……
新的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乔碗碗正在努力将昨夜在浴室找到的纸团一片一片拆分开来。
有点麻烦,因为是从水箱那种潮湿阴暗的地方取出来的,所以纸团很明显地也有些受潮了,被浸湿后又风干的纸片变得又硬又脆,不少干脆直接粘在了一起。
乔碗碗和安娜贝尔一个趴在课桌上,一个蹲在桌肚里,吭哧吭哧地分纸片,分得眼睛都有点发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