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北平青年报就刊登了蔡玲对曹志强的专访,标题就叫《工作才是最高的荣誉,一个文科状元的自我抉择!》
看了这篇报道后,曹志强一阵感慨,感觉里面说的那个人,跟自己完全无关。
曾经年少无知,被迫误入歧途,因为母亲亡故,幡然醒悟浪子回头。
然后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好好学习,顺便还把妹妹照顾的好好的,平时还乐于助人,日行一善,简直就是个活**。
这也就罢了,关键这个活**,参加高考后,明明成绩很好,却不填大学志愿,反而在上面写了一个“好好工作,建设祖国”。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个活**觉得比起上大学,继续安心工作更重要,因为这样的话,可以用实际行动来报效祖国。
他还要用这种事迹告诉大家,年轻人不是只有上大学这一条路,也不是只有上大学才能更好的报效祖国。
只要肯脚踏实地,只要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分内之事,就是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也同样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
不过,报纸上这篇文章的主旨,已经跟蔡玲原先的主旨不同了。
报纸上的这篇文章,虽然也有蔡玲的“采访”内容,但在点评方面进行了更改。
整个文章的重点不再是曹志强本人如何优秀,而是曹志强考了全市第一,却放弃上大学的真正目的。
说白了,这篇文章是在告诫年轻人,不要以能不能考上大学,为衡量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关键还是脚踏实地,量力而行,要尽早找一份工作,不要整天待业在家,游手好闲。
只要能找一份工作,并且踏实肯干,一样是在建设祖国,一样是在实现个人价值。
很明显,这是用曹志强成了高考状元,却放弃上大学这件事,来引导社会风气。
因为在这一年,由于城市的工作岗位严重不足,却又有大量的下乡青年回城,导致社会上有大量的闲散人员无事可做。
很多年轻人就跟曹志强一样,不上学,也不工作,就在家里以参加高考为名,整天闲在家里,这其实是一种劳动力的极大浪费。
换言之,其实在这个时期,全国的各大城市,就已经出现大量家里蹲了。
比如于媛媛的姐姐于芳芳,就是典型的啃老家里蹲。
只不过于芳芳从没想过用高考当幌子,而是心安理得的啃老,只想着找个条件不错的京城人嫁出去。
当然了,现在的于芳芳,已经不在家里住了,她已经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曹志强给于媛媛买的四合院,跟于媛媛一起住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曹志强给于媛媛买的四合院呢,更大更舒服,而且住在那里呢,于媛媛不会整天说她这个姐姐。
相反,住在家里呢,不但地方小,而且还要整天看父母脸色,整天被父母说教,烦也烦死了。
同样道理,正因为社会上有大量的闲散年轻劳动力,却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收容这些年轻人,也导致了社会治安的迅速恶化。
当然了,社会闲散人员的大量出现,虽然工作岗位不足是主要原因,但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加大改革力度,增加服务业的岗位,就是个好办法。
比如蹬三轮,摆地摊,给人跑活儿等等,都是可以的。
或者可以这么说,在国家暂时还没法提供更多正规岗位的时候,让年轻人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找活儿干,不要好逸恶劳,坐等靠要,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北平青年报上点评曹志强高考得了文科状元,却不上大学的事情,明显就是在往这上面引导。
这个立意,确实比蔡玲原先那个赞扬曹志强个人,赞扬曹志强发扬风格,主动让出大学名额的内容,要更加高大上一些。
“这分明不是我嘛。”曹志强放下报纸叹口气,“夸的太过了。”
项东方在一旁笑道:“社长,虽然夸的有点过,但也是有事实依据的,毕竟您确实是今年的文科高考状元,而且您也确实放弃了上大学。
既然有这个事实做基础,那让人家吹一吹,借此引导一下社会风气,有什么打紧?”
曹志强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我就是怕啊。”
“怕什么?”项东方问。
曹志强再次拿起报纸道:“我怕有些人看了这个报道,得到了启发,真的要把我搞成先进典型,让我到处去作报告,搞演讲,那可就麻烦了。”
确实,这个时期,动不动就喜欢抓典型,作报告。
比如那个步厂长,现在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浙省日报已经用整版篇幅,报道了他的大胆创新事迹。
再过不久,这个步厂长就会一夜成名,全国都开始推广他的事迹,被捧的高高的。
可惜啊,终究因为被捧的太高,被人道德绑架,被领导过高期待,最终上面的命令超出了他的个人能力,加上市场大环境的问题,结果没过多久就资不抵债,从而跌落神坛,成了万人唾弃的对象。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候,适当出名是可以的,但绝对不能出大名。
一旦出大名,你就不再是你了,而是成了一个符号。
到时候,会有太多人想要利用你,你再也没法自己说了算了。
其实曹志强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有那么点意思了。
不过曹志强的优势在于他太过年轻,并不是真正的厂长,并且他真正入手的行业呢,也不是像衬衫厂这种实体企业,而是出版社、音像公司以及电影厂这种服务性的第三产业。
说的更确切点,步厂长的成功,具备很大的推广性跟复制性,而曹志强的成功,基本不具备推广性。
因为步厂长的成功,是靠打破大锅饭,搞联产计酬制,类似一种联产承包责任制,改变的是管理模式,很具备推广性。
但曹志强的成功,基本就是他个人的成功,纯粹是靠他个人的才华去出书出唱片,并不是改变原先的管理模式,也没有触动老旧的既得利益者。
比如红光机械厂吧,那些明明身体没事儿,却天天请病假不上班的人,也就是所谓泡病假的人,依旧可以每个月按时拿工资,而不是像步厂长搞的那套政策,请病假不上班的人就没工资可拿。
又比如红光机械厂的工人,依旧是拿死工资,干多干少都是一样的钱,而不是步厂长的那套计件工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曹志强却不一样,他的出版社也好,音像公司也罢,其实下面的人数很少,且这些人的存在,基本都是围绕曹志强个人服务的服务人员。
等于说,曹志强依旧是自己凭本事吃饭,他的那些手下,都是给他个人服务打下手的,是依托曹志强存在的附属。
一旦没了曹志强,其他人也就失去了服务对象,立刻就会树倒猢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