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铺盖都是棉布的,吸水后十分沉重,以慕玥如今的力气还真是拎不起,也搓不动。
慕玥将沉甸甸的铺盖从盆里拖出来,放在井边的石头上,取了两个在灶膛的余火里烧过的皂角出来,丢在铺盖上头,拿棒槌一顿捶打,一边捶打一边翻动铺盖。
捶打完铺盖,又要从水井里打水上来漂洗铺盖。
一般来说,家常的衣裳在家洗,这种大件的铺盖,村里的女人都会到河边去洗,好投洗干净。
可慕玥力气小,那铺盖投到河里,只怕她不仅拖不上来,一个不慎,水流急一些,被铺盖直接拖下河去也不是没可能。
因此慕玥是不敢到河边去洗衣裳的。
慕天泽有心帮忙,可惜他只有一只完好的胳膊,也使不上力气,只得看着慕玥一下子打半桶水上来,累得头发都湿透才勉强将铺盖给漂洗了干净。
没有力气将铺盖被单给拧干,慕玥只能洗干净了脚,努力的将水分踩出来,气喘吁吁的搭着凳子,将洗好的铺盖晾在竹竿上,还在哒哒哒的滴水也顾不得了。
洗完这一切,慕玥几乎脱力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直喘粗气,一边还捶打着自己的腰和胳膊,又酸又疼,尤其是腰,几乎都要直不起来了。
她从来不知道拆洗被褥铺盖这么累!
他们兄妹三人都爱洁,多年养成的习惯,被褥铺盖超过十天半个月不洗就觉得浑身难受,之前家里有下人浆洗婆子,只要略微觉得不舒服就会换洗,从来没有多想过。
到了东光村也是如此,超过半个月就嚷嚷着让后娘将被褥拆洗了,之前的沈佳言从来不说什么,默默地拆洗干净,再给他们缝回去,他们也是习以为常。
如今轮到了自己,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现在是暮春初夏,她都累得直不起腰来,那寒冬腊月的时候,也不知道后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慕玥有些出神,咬着唇,对于之前他们兄妹对后娘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只觉得羞愧难当。
慕天泽端着熬好的药坐过来,等着药凉,兄妹俩一起看着院子里那哗啦啦还在淌水的铺盖出神,好一会子,两兄妹异口同声地道:“大哥——”
“阿玥——”
对视了一眼,慕玥先说:“大哥,我突然发现,我们之前有些时候真的挺过分的!以后咱们都对后娘好些吧——”
慕天泽默默地点了点头,将碗里还有些烫嘴的药一口灌了下去,药苦涩难当,犹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沈佳言不知道只是让慕玥自己洗了一下铺盖,倒是还有这等作用,要是知道了,那肯定要嗤笑,都是原主惯出来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