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灯光熄灭下来,距离开场还剩五分钟时,任延终于回到了十五班的座位区。
虽然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眉眼其实有上妆,但他反常地蒙了口罩,十五班的林松松坐他身边怪叫:“延哥,今晚是不是要整什么保留节目?”
任延蒙在口罩下的唇角平直:“没有。”
他刚刚才跟徐志峰接头,抄在口袋的手里捏着徐志峰递给他的情诗。
“十四行诗,懂吗?高级,抒情,cssical。”徐志峰很有信心。
任延两纸展开信封看了一眼。
宝贝。亲爱的。吾爱。炽热。月光。身体。曼妙。潮湿。幽暗。起伏。心跳。伟岸。臂膀。白鸽。呼吸芬芳。
任延面无表情,徐志峰诚恳地说:“绝对是满分情诗,你信我!”
“你不觉得太……肉麻了吗?”任延怀疑人生。
“不啊,情诗!就是要热情如火!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你的热情和爱!”徐志峰推推眼镜,心想任延果然是个搞体育的,还是个海归,没有接受过一点文字美育,“你别光看,你念念,念出声,朗诵,是不是抑扬顿挫,激情澎湃,韵律优美?”
任延:“……”
徐志峰:“你是不是浪漫过敏?你说!”
现在,这份抑扬顿挫、韵律优美、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诗就躺在浪漫过敏的任延的校服裤口袋里。
“A班坐在哪里?”他问林松松。
“就那儿啊,按顺序排的。”林松松指了个方向,“哎你先别动,老钱来点名了。”
钱一番来巡场打气,任延按耐着性子等他放完狗屁,猫着身子蹿到最后一排,在穹顶的阴影下走向A班。
关注A班的不止他,还有许多双眼睛与许多窃窃私语,因为安远成派过来的保镖和助理西装革履,两人耳朵上还别着耳麦,弄得跟拍电影似的,不少人猜测说A班节目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安问就坐在最后一排,白衬衣上系着红色蝴蝶领结,头发抓过,昏暗的光线下纹理漂亮。他看上去很安静,抿着唇的侧脸线条立体纤细,尖尖的下巴处,温润的弧线经过喉结没入衬衣领口。眼眸时而微阖,时而抬起飘向右侧,一看便是心不在焉坐立难安的模样。
任延被助理拦住时,就这样光明正大看了安问很久。
助理声音轻,没打搅到别人,只说:“安董吩咐,你不能靠近他。”
任延没听进去,目光在安问脸上停留,一心一意地想辨认他这短短两天是不是就瘦了。待回过神来时,才瞥了眼助理:“戴着口罩也能认出来啊?”
助理点点头:“犯了错我是要丢饭碗的。”
任延无所谓地歪了下下巴,“我找卓望道。”
“这……”助理愣了一下的功夫,任延已经侧身越过了他。
卓望道就坐在安问身边,冲任延招手,故意大声说:“我靠,大晚上的你干吗戴口罩啊?怕别人认不出你啊?”
任延闻言,口罩下传来轻微闷笑,声音低沉中带有金石质感:“过敏了。”
听到他的声音,安问蹭地一下转过脸,眼睛从刚才心不在焉意兴阑珊中睁大,很专注的、连眨一下也不舍得地看着任延,看到他身上的校服松垮,两手抄在裤兜里,昏芒中,眉眼似乎比平时更深邃,抬眸看向他时眸光流转,明显压着深重的情绪。
保镖似是要上前,助理按住他,附耳到安问耳边:“二少爷,别让我们难做,如果你跟他聊天的话,今天的表演你也就不能参加了。”
任延在卓望道
的椅子后慵懒站着,陪卓望道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保镖鹰目紧盯,在这样的监视下,安问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僵硬着身体,脊背紧绷笔直如一条直线。
任延将一只手扶上安问那张椅背时,双方的心脏都为此停止跳动两秒。
就连开场的倒计时音效也一并从耳边消退,偌大的体育馆空荡、寂静、黢黑,只剩下这张深蓝色的椅背,和椅背上漫不经心扶着的这一只手。
卓望道故意跟安问说话:“你紧张吗?我赶紧要紧张吐了。”冲他眨着眼。
安问愣了一下,抬起手,回答卓望道,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我这两天很好,只是被关在房间里,三餐都很正常,也有好好睡觉。分手短信不是我发的,这你也信,是不是太笨了啊。”
任延口罩下的嘴唇抬了抬,很轻微地“嗯”了一声,保镖和助理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