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气死啦。
安问冷冷沉沉地哼了一声:“我回家了。”
扭头要走的瞬间,被任延拉住了手腕:“去我家吃饭。”
安问咬着唇,两撇唇角往下,是他的招牌忍笑表情。他没回头,任延手上微微用力,迫使他不得不转过身来。瞧见他脸上表情,唇角勾了一勾:“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车子停在公园外的车棚里,两人先走过去取车。一路上又没了话,气氛不尴不尬的,任延把球留在场上了,安问怀里抱一堆书,他礼貌地问:“要我帮你吗?”
安问很不礼貌地把书堆到他怀里。
……是否太重了点。
“你才刚初三,就学这么多?”
“我在参加奥林匹克,对了,你知道去年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得奖的是美国队吗?”
“不知道。”
“但是他们队里全是华裔。”
任延深有体会:“我们老师也一厢情愿觉得我数学很好。小学那会儿学乘法,用九九乘法表,他们觉得中国人真是太amazing了。”
“现在呢?”
任延不说话了,抿着唇咳嗽了一声。
“但是你篮球打得好。”安问挺会找补。
任延冷冷睨他:“你挺擅长发现人的优点。”
就是嘴甜,又是那样的脸那样的双眼,说什么鬼话别人都觉得他是发自肺腑,不招人喜欢都不行。
“任延哥哥。”安问叫他一声,自己浑身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都在用力。
任延脚步顿住。
“我小时候是这样叫你的吧。”
“……”任延非常努力克制自己,但失败了,他说:“现在也可以。”
安问:“不要。”
任延:“……行,我也没弟弟。”
取了车,结果是辆没后座的公路车,两人只好一路推行回去,幸而不远。这次安问话多了些。
“你在美国还好吗?”
“可以。”
“怎么打篮球了?我记得你之前明明说是橄榄球。”
“谢谢,只在小学前两年打过。”
他真觉得安问很笨,分明想跟他套近乎,但字字句句都在出卖他的不上心。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把对方当最好的、唯一的、第一位的朋友,但他在对方那里,却是第三、第四、诸多朋友中的一个。
安问很少见任五桥,因为任延也不在,安远成跟他聚会,就没怎么叫上安问过。吃了饭,任五桥亲自开车送他回家,安问说:“任叔叔,任延好酷啊。”
任五桥回了家,转达给任延:“他说你好酷。”
任延仔细琢磨,实在揣摩不透,这到底是一句无意义的赞叹、还是一句颇有暗示的抱怨。
安问回了家,跟琚琴汇报今天奇遇,琚琴问:“这么久没见,你也能认出来?”
“有一回榕榕阿姨给你传了一张公园合影,就存在电脑里。”
琚琴接过话:“你就天天看呐?”
安问抿了下唇,不肯定也不否认。
“任延是挺帅的,”琚琴晒完衣服,瞥了安问一眼:“但是我们问问也不差。”
“我不跟他比。”
“难说,要是你们一起喜欢上什么人呢?”
安问受不了了,立刻划清界线:“我才不早恋。”
“哎,”琚琴擦擦手上湿意,轻笑:“你们上过生理课了吧?”
安问赶紧埋着头走了。
第二次见面,是任延单独约安问。他那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廓形,潮牌,很酷,脚上蹬AJ,红白配色,经典。安问一眼相中:“你鞋子好好看。”
“AirJordan。”
“乔丹啊。”安问露出了然的神情:“这个牌子步行街上也有,但是我们同学都不穿,他们更喜欢耐克阿迪。”
任延一口血要吐出来。
那天干了些什么,任延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日头很晒,喝了一杯很好喝的果汁冰水,在奶茶店门口消磨的那无所事事的一个小时,他想起琚琴阿姨的龙眼冰,以及跟安问一起吃冰的每一个“九点钟”。
目光越过小小的茶几看向安问时,任延会觉得时光如初,一切都没变,包括安问咀嚼冰片时认真而松弛的神情。
“我八月初回美国。”他没头没尾地宣告。
安问停止嚼冰块,过了两秒,他问:“来我家住吗?”
任延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而且这就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