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问愣了一下,“你还会跳舞?”
“临时学的,不难。”
安问支着腮,勾唇笑的模样很乖巧:“跟你跳舞的女孩子漂亮吗?”
“你说哪个?”
安问睁大眼:“好多个吗?”
“不知道,七八个吧。”
“你好花心。”安问由衷地感慨。
任延失笑,问他:“想跳舞吗?”
“现在?”
“我教你,站起来。”
明明隔了数千公里,隔着白天黑夜的时差,在截然不同的时空中,他邀请安问跳舞。
安问依言站起身,他穿着居家服,舒适的T恤与松垂的运动裤。
“把你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安问抬起手,仿佛真的搭在了任延穿着西装的肩膀上,感受到他的身体与体温。
“嗯,伸出你的右手,跟我的握住。”
安问抬起右手,看着支在书桌上的手机镜头,将右手的手指轻轻回拢,目光与任延的交汇。
“现在抬起左脚,向前一步,左,右,后撤,重复一遍,就是这样。”
夜空下,哼起若有似无的旋律,很熟悉,但永远记不住名字。是刚刚舞会上的一首古典乐。安问第一次听任延哼什么歌,只觉得动听且浪漫,浓郁的夜色和淡金色的路灯光芒下,雪总是不止,任延的面孔深邃而温柔。
安问跳了两步,一本正经的样子终于破功,在下一秒噗的一下笑了出来。任延脸上也带着笑,却让他别笑,还说:“你踩到我了。”
“怎么不是你踩我?”
“因为我比你熟练。”
安问手举酸了,放了下来:“不跳了,你跟别人跳吧。”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拧开随行水杯的按扣,喝起水来。
“这是圆舞,你还会遇到我。”
很寻常的一句话,被任延讲述,无端带了宿命般的浪漫。
安问没有想过,任延在美国上了一年高中后,在第二年暑假回国——从此不再离开的真相。他只知道榕榕阿姨漫长的海外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获得了回国高升的机会,所以他以为任延也是这样跟着回国的。
安问猜不到,崔榕和任五桥的意思,原本是让任延一个人在国外继续上高中、备考,也有知名的大学篮球教练在持续地关注他、考察他,只要时机成熟,任延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NCAA名校,走上职业篮球之路。
但任延一厢情愿选择了回国。
“在国内高考,远比你在美国要难,而且就连杜克的教练也——”
崔榕的话语被任延打断。
“我没打算过走职业,就算回国,我也会努力。”
“明明走直路,非要走弯路。”
说是这么说,但崔榕也没有过多地阻止他。很奇怪,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性子,但任延显然一直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dú • lì与冷静。他能说出口的决定,就一定是他反复想之又想、仍必然要做的决定。
任延勾了下唇:“不必为我担心,我有分寸。”
安问的“明年见”到了兑现的那天。这次他去了机场接机,电子公示牌每三秒刷新一次,显示任延那班航班落地时,心跳的失衡到了巅峰,又随着漫长的过海关时间,被缓慢地、一点一点的、如浪潮般地推向了更高的地方。
他紧张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自动玻璃门随着人流的走出而不停开合,明亮的玻璃中,映出任延推着行李车的身影。他穿了一件宽松的蓝色圆领卫衣,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打底,只在衣摆下露出了些层次,浅灰色运动裤松垂,脚上的高帮AJ显得他双腿笔直修长。
第一反应便是好高。这是多高了?安问目测不了,感觉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只知道榕榕阿姨站在任延身边,像只小小小鸟。
任五桥先伸出手招了一下,安问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挥了挥手。他很想目送任延出门、左转、过通道,继而走到他面前,可他不能。
他莫名的不敢与任延长久对视,便只好把目光放到崔榕身上,以至于人到面前了,他还是懵的,不想身体一轻,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他差点惊呼出声——
任延将他一把托举起来,放到了推车的明黄色行李箱上。
四周人流穿梭,上演着各种久别重逢,或热泪盈眶,或意兴阑珊。有人期待重逢,有人厌烦重逢,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哪有人知道安问的心跳都已经停摆了呢。
任延两手撑在行李上,撑在安问双膝两侧,抬起脸,朝一侧抿起唇,慢条斯理地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