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体态风流,如果说远远望去,云月玺还似乎能捕捉到他周身的温柔,等到了近处,她就能看到这人眼底深处,半点温柔都没有。
但偏偏,他的声线自带醉人的温柔。
青衫男子道“仙子这是什么表情”
他表情温文尔雅,如瀑般的青丝垂在腰际,流风轻抚,云月玺坐在医修处的竹椅上,她是冰冷剑修,作风强硬,这从她在比试台上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此时云月玺受了伤,一袭白衣,看起来要温顺得多,她长得美,这样看着如雪意融融,让人平添了几分心动。
修为越高、心性越坚定的修士越不会动容于美色,眼前这男子是合意宫的弟子,合意宫的修炼心法照理该是纵情声色类别,但是,这男子对云月玺露出的左脚脚踝丝毫不见。
云月玺本能地防备他。
这男子刚才面对一堆女子,尚且不假辞色,现在主动搭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师门中事,无可奉告。”云月玺简短地扔下几字,没有一点多搭话的心思。
这男子心中本起些不满的涟漪,却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他冷漠地心想,是啊,别人的确没有理他、告诉他的必要,他目前,也得适应这种情况。
这男子心念电转,转瞬竟然就消弭了自己的不快心思,转而应对起来。
他不由将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倒像是三月的春风,无声地润泽于物“仙子何必担忧适才你看到了我的事迹,我也看到你的烦忧,此情此景难道不是缘定天成况且,慕某也不想要什么,只是和仙子感慨一二句便罢了。”
“缘定天成”云月玺重复了一句那男子的问话,“你叫什么”
男子见这具身体无用的皮囊似乎还有些用处,倒是一勾唇,心中罕见地未升起不快“在下慕襄。”
“合意宫弟子”云月玺再问了一句。
“是。”这男子的笑稍稍收了收,仍是极有风度地回答。
但显然,云月玺没有那种风度,她仰头“慕襄,虽不知你故意来此有什么目的,但是,非常抱歉,本人没有任何通过双修来提升修为的意图,和你们合意宫的宗旨,并不符合。”
这男子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弭,他冷了脸色“你的意思是,我要找你双修,故意找你套近乎吗”
他的表情凝滞一瞬,像是春风化雪,刹那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比冰雪还冷。云月玺感受到一丝冷意,她凝神一看,这男子恍然间又如春风一般。
云月玺道“不全是。”
她分析道“如果你是其他意图,我很欢迎你直言,或者不直言,按照你自己的步骤来,只要你有诓骗我的手段。但若是双修,抱歉,无论你有千百种手段,我都会拒绝,未免浪费你我时间,所以,提前告知你。”
她冷清的目光落入男子绝美的眉眼中“现在,你懂了吗”
云月玺绝不认为她和这男子的碰面是巧合,比试台上两望,这男子看见她的伤势,才选择来了这处医修之地,何况,他那么快打发走那群女子,连所谓的天山雪莲的信息都不套,种种反常,都说明了她的意图。
这男子听完这个论调,心中的不快不消反增。
她什么都看透了连自己莫名其妙来找她都看透了,并猜想他抱着某种目的。要是他确实抱了某种目的,他倒不会恼怒,关键是,他什么都没想,意料之外的反常却被人轻易戳穿。
青衫男子心想,这女修是要自己说前者,而不是想要与她双修的后者
天下有许多条路,青衫男子却绝不走别人为他选好的路。
他唇角重新挂起笑“懂了,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仙子拒绝得了我一时,不算本事,要拒绝得了一世,我才会对仙子刮目相待。”
云月玺听他说话都觉得奇奇怪怪,他明明话语带刺,却说得那么缱绻温柔。
真矛盾。
云月玺正要说话时,那医术高明的医修却和另一个治伤的修士走了出来,二人好巧不巧,便听到那男子那句拒绝得了我一时,不算本事,拒绝得了一世,我才会对仙子刮目相待。
天下间的动人情话,三分看文采情意,七分则看相貌堂堂。
那医修和那修士,闻言莫不能掩心中的震惊,慕襄这人,虽然只有筑基巅峰的修为,但他是合意宫的圣子,常言云,天下十分美貌,九分被慕襄捧去,剩下一分天下男男女女尽享。
慕襄修为不够,但是是纯阴体质,若是他能达到金丹期,甚至能帮助元婴期的女修晋升,所以,慕襄非常受女修欢迎。在天骄榜上,慕襄位列第九,他不靠修为,靠的便是别人狂热的追捧、合意宫的底气。
现在,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对冷冰冰的云月玺示爱
修士掩不住眼中的震惊,匆匆向医修告别后离开,临走前,目光还挂在云月玺和那男子身上。
这男子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话语被人听到,但是,说了就说了,他没有半点解释的,再度深深望了云月玺一眼后,转身便走。
只剩下云月玺和医修大眼瞪小眼。
医修“咳咳这他云师姐,你拒绝了他”
云月玺笃定道“他在撒谎。”
他要真是属于后者,想要和她双修的情况,就不会在被拒绝后,干净利落地承认。
医修哪里肯信,只道云月玺果然见过大场面,被这样的绝色示爱,也仍不心动。
医修对云月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师姐,你左脚处的伤,其实并不是不能治疗,之前我给你治过后,回去遍查典籍,正巧,你这次要去乾罗秘境的话,如果你能在秘境中寻到一中叫做天妇罗的藤草,你的脚就有救了。”
“虽然是小弱点,但也毕竟不好”
云月玺道“天妇罗我会考虑。”
她的脚伤虽然不是大事,但是有这样一个弱点在,总归不好。
医修为云月玺先压制脚伤,他摇了摇头“这次,你的伤口复发得有些吓人,可能要受些苦。你的伤,这次究竟怎么了”
他不知拿了什么药材,生生给按在云月玺的脚伤处,那脚踝,看着光滑白嫩,被那药材一按,竟然肌肤像是满满变得透明起来,露出狰狞的内部。
所有的伤,都隐在暗处。
药材按上去那一瞬间,医修道“这次肯定会很疼,你要忍住。”
云月玺却像没事人一样,除了两颊流了些汗水,医修还是追问她的脚怎么伤的,她方道“可能是为自己不值。”
她说完这句话,仍然面无表情,心内属于原身的委屈却像热流般静静流淌。
云月玺也没去强行压制,原身当然能够委屈,识人不清,救了白眼狼,搭上自己的一条腿。这不是她的错,她当然可以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