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动作还需要做出处理。
他旁若无人地写日记,李慕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他忽略了。庄钦甚至毫不在意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的,他一面写,一面小动作不断,被李慕牵着的左手动来动去,一会儿指尖动一下,挠他一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又松。
这让从不和人肢体接触、也不习惯于被漠视的李慕有种莫名的情绪。
这小朋友的手,长得很漂亮,李慕刚才没事观察了下,手背皮肤很好,手心很滑,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却有薄茧,是吃过苦的。
顾不得去看那一场早已背下来的剧本了,李慕反而是侧头看他的表情,看他写写停停,脸上的表情有很细微的变化,停笔的时候,他闭了闭眼,好似在思考,笔就从日记本上滑了下去,掉在了车厢地毯上。
庄钦发现笔不见了,下意识弯腰在光线并不算好的车后座底部摸索,让李慕正打算弯腰的动作一顿。
他头顶抵在李慕的膝盖上,李慕打开手机给他照明“好像掉我这边了。”
庄钦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小腿,让李慕绷紧了身体,随后,庄钦摸到了笔,抬头的时候,来自车窗外的光映出他的眉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同时李慕看见了他的眼睛。
一双入了戏的眼睛,因为没有佩戴特殊美瞳,而饱含情绪的眸子,漆黑如墨、而深处又潜藏着亮光的双眼,让李慕失神一瞬,意识到这个小朋友年纪虽然小,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演技派。
不是技巧型的演技派,而是通过和角色共情,加以分析达到效果的演技派――在影视戏剧表演技巧上,有个更专业的名词,叫体验派。
李慕定神,也开始代入角色。
不一会儿,时间到了,小连过来敲窗,两人下车。
从空调开到17度的车厢里,忽然进入40度的室外烈日下,庄钦有些睁不开眼,他维持住好不容易才进去的情绪,戴上墨镜,问“有半小时了吗?”
小连说有了。
庄钦就把牵了半小时的手抽出来了,李慕并未阻拦,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爽的情绪一闪而过。
郭导看见了,招手让他们过去。
“牵够半小时了?”
“嗯。”
“没松开过?”
庄钦“没有,我厕所都没去。”
郭导“那这回准备好了?”
两人都点头,郭宝箴说“行吧,那你去上个厕所,上完回来开拍。”
很快,庄钦回来,化妆师过来看了一眼,正准备给两个主演补妆,郭宝箴抬手制止了“不用上妆了,他们流汗流得正好。”
片场各组人员就位,场记打板“各就各位――”
随着场记板敲响的那声“咔”,站在镜头前的两个演员一前一后,庄钦戴着墨镜,跟在他背后,步子不得不有些急,他视力很差,只模糊看见前面宽大的背影,犹如一团马赛克构成的障碍物。
他伸手去抓了一下,手臂在空中的动作,完全像是一个视力不好的人,最后晃了晃,抓到了他的衣角。
剧本里没有这个动作。
郭宝箴眯着眼审视着取景器,发现李慕背影略僵,似乎也意识到他没有按照剧本来演了,他没有转头,手向后一摸,看起来好像是要把那只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打掉。
庄钦的手掉下去,那一瞬间有落寞、失望,但不过一秒,迎面来了个骑着小电瓶的泰国人,李慕的手掌立刻放下来,把他的手心牵住了,往里面一拽。
“cut!”郭宝箴说,“这一条过了,再拍一条备用。”
开机后每一分钟、每个镜头都是钱,郭导舍不得钱,但他太精益求精,明明已经觉得满意了,却认为还可以更好。
好在演员配合,没有任何不服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