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季临没有再看白端端了,他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声音仍旧冷,然而十分不自然,他继续接着道:“我不太有面子。”
啊?
大概白端端的没有回应让季临有些不安,他语气有些恶劣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记住了吗?不可以让容盛和别人知道,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给你做饭,我们之间,只能你给我做饭,你记住了没有?”
“也不扣你工资了,毕竟公私分明,你最近工作表现没问题,但是希望你守口如瓶,对得起你吃下的我家那么多的米。”
虽然季临的模样充满威胁,然而白端端一点也害怕不起来,她差点捧腹大笑。
所以其实是,如果让容盛知道,季临很没面子吗?
难道季临不知道,威胁别人不要说出去,总要用点有威慑力的警告吗?他这种既烦躁又可怜巴巴的告诫,甚至连工资也不准备扣,真的一点震慑作用也没有啊。
大概是切菜切疯魔了,这完全不是季临的风格,但是有点可爱。
白端端心情很好:“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把做菜做饭的功劳揽下吧!”
白端端本来想要帮忙,可惜季临嫌她碍手碍脚,让白端端一边坐着去,于是白端端心安理得坐在一边,像个奴役监工“灰男孩”做饭干活的恶毒后妈。
不得不说,季临真的是相当能干的,平时这男人在工作中端架子端得够狠,大概没人能想到在厨房里他会是这样完全另一个样子。虽然仍旧手脚麻利,但到底一个人负责全所几十号人的饭菜,又要讲究迅速又要讲究好吃,季临看上去恨不得变成个章鱼,拥有多条触手能同步干活,他一会儿炒菜,结果炒完菜边上蒸锅里的鱼也该拿出来了,另外灶头上的鸡汤应该改成用文火了,然后高压锅里的土豆牛腩好像也焖好了……
从来游刃有余的季临,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崩溃和错乱。
白端端眼尖,一眼就发现季临在炒菜时候被溅起来的热油烫到了手,然后他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一声没吭,连手都没抖一下就接着继续炒菜了。
白端端也尝过被油烫到的滋味,实在是很疼,虽然季临勒令自己不许动不许添乱,但她觉得无法袖手旁观下去了。
“季临!”
白端端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季临的手,幸好她力大无穷,强行关掉火以后就把不情愿的季临连拖带拽拉到了手龙头上,然后白端端把他的手放在了水流下直接冲洗。她把季临的袖口又往上拉了拉,想让伤口充分地暴露在水流里,然而这样的动作,却让白端端看到了季临平时一直被遮住的手臂内侧,那上面有很多疤痕。
白端端这下都顾不上冲水了,她看向了季临,震惊道:“你有自残倾向?”
季临大概是最终没忍住,还是翻了白端端一个白眼,挣脱了她:“什么自残,我吃饱了没事干去划自己两刀?那万一破伤风了感染了怎么办?还要去医院看浪费钱……”
“……”也是了,自残了还得看医生,这不是季临的风格,只是白端端还是非常在意季临手臂上的那些陈旧疤痕:“那这些疤都是怎么回事?”
季临冲好了水,有些没好气:“烧菜烫的。”
这是烧了多少菜,才被烫成了这样啊,白端端生平第一次,对季临的好厨艺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她急切道:“要是没有烫伤膏药,这时候就直接不停用冷水冲洗就行了,大部分这些不严重的小烫伤就能缓解,而且不会留疤的!”
季临却没空再理睬白端端了,他回到了灶台前,又重新开始做红烧鲫鱼了,他下意识道:“那么忙,谁有空去冲水,多烧两个菜还能多拿点钱。”
“拿钱?你烧菜不给自己吃?”白端端皱了皱眉,灵光一闪道,“你以前在餐厅打工?”
在认识季临的时候,季临已经是个成熟稳定的个体了,然而这一刻,白端端却对年少的季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少年,也这样冷酷不近人情并且精打细算吗?他在餐厅打工?哪家餐厅?发生过什么?有有趣的事吗?有女客人对他表白过吗……
白端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季临所有细枝末节的事,一样一样,都很有兴趣。
只可惜季临显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他“嗯”了一声,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而白端端也很快被厨房里各种萦绕的香味给分散了注意力。
她最喜欢的番茄牛腩已经出锅了,白端端眼巴巴地站着,垂涎欲滴。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炽热了,还在忙着做最后几个菜的季临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然后他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恩?”
季临有些没好气,他转开了头,有些不自然道:“你不是想吃吗?”
白端端确实很馋没错,不过背着其余同事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这么一小盆,他们又饿了那么久,待会一端出去,肯定没一会儿就吃完了,餐桌上转一圈,你估计只能吃到一块。”季临看了她一眼,“他们什么也没做,就能吃到和你一样多的一块,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
白端端的内心几乎是咆哮了起来,她压根没意识到这里面的逻辑问题,其余同事确实什么也没做,但自己虽然蹲在厨房里,也同样什么都没做啊?
不过这一刻,白端端完全顾不上想这些了,她不犹豫了:“我吃我吃!”
她用干净筷子夹了好几块到另一只碗里,然后满足地吸了口香气,津津有味地准备吃起来,只是肉到嘴边,白端端想了想,把牛腩朝季临嘴边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