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鹤正要和人告别,看着对方的动作想到了什么,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戴着口罩,但眉眼温柔地弯起来,笑意也很明显。
男人垂眼看他。
“怎么了?”
林与鹤摇摇头“没什么。”
陆难没说话,却是屈指抵住了他的下巴,垂眼和他对视着。
林与鹤只好投降“就是刚刚突然觉得,这像是家长来送孩子上学一样。”
只不过这句话还没说完,林与鹤就后悔了。
一方面,陆先生并不是他的家长,这么说其实很逾矩。另一方面,林与鹤其实也不知道家长送孩子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没再经历过这种事了。
刚刚的感觉其实也只是他小时候看别的同学被家长接走时想象出来的,并不准确,估计陆先生很难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林与鹤正想道歉说冒犯了,却听见了陆难的声音。
“上课别走神,好好听老师的话。”
林与鹤愣住了。
“下课出去活动一会儿,别总在教室里坐着。”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冷,不带什么情绪,开口时却仿佛真的像家长的叮嘱一样。
“去吧,晚上放学我再来接你。”
林与鹤想笑一下的,眼眶却没来由地一酸。
他最后还是掩饰性地笑了笑“好。”
拿着背包走进去,林与鹤走过校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
林与鹤朝人挥挥手,转身走了。他捏了捏鼻梁,没敢再回头。
冬天的太阳是白色的,挂在天上也没什么热量。风吹得很凉,林与鹤却罕见地没怎么感觉到冷。
他还在想陆先生。
或许是男人平时太过严肃冷峻,真正说出这种话时,才会让人莫名地多想吧。
林与鹤缓缓地舒了口气。
他想,陆先生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走到教室时才七点五十。教室里还没什么人,大家早上第一节课基本都是踩点来。林与鹤占了四个位置,没等多久,揣着早饭的甄凌他们就到了。
老师已经到了,几个人在课桌底下偷偷吃早饭,甄凌吸着豆浆,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鹤鹤。”他偏头看着林与鹤,“你这两天的气色好好哎。”
林与鹤愣了愣“嗯?”
甄凌戳了戳自己的脸,示意“以前天一冷你的脸就特别苍白,跟被冻上的冰雕似的。但是这两天感觉好多了,你周末是不是去调理身体了啊?”
这两天?
林与鹤想了想,摇头“没有,可能是因为睡得好吧。”
一直睡在陆先生那里。
甄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被他这么一说,林与鹤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而且睡眠好了之后,他学习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林与鹤本来对协议规定的工作也没什么抗拒,这样一来,他就更没有什么异议了。
晚上,陆难果然来接他回了家,两人照常同床共眠,陆难也没有再提婚前练习的事。
不过林与鹤也确实真切地感觉到,婚礼已经离得很近了。
练习流程的事虽然被搁在了一边,但各项安排却已经开始进行了。和订婚时不一样,婚礼的很多细节都问过了林与鹤的意见,有些东西还是他和陆难亲自去和人沟通决定的。
林与鹤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结一场婚有这么多事要准备。单是鲜花就要挑选几十种,各自有不同的用途。
策划公司虽然会给出很详尽的资料和建议,但每个决定都还是要两位新人自己来。
“这样才能给两位一个最难忘的,最合心意的婚礼。”
——这是婚庆公司策划的说法。
林与鹤原本一直以为这场婚礼只是个形式,至多只需要像之前订婚一样走个过场就可以。
虽然他还记得陆难当初在订婚宴说过“这里也就饭能吃一个优点了”,似乎是对订婚不太满意。但林与鹤还是没想到结婚前的准备会这么详细,详细到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像是要去参加真正的婚礼的错觉。
不过不管如何,林与鹤的态度还是很配合。
趁着一天下午没课的时候,他被方木森接了出去,准备和陆难一起去看定制的礼服。
定制店在一家商场的顶层,陆先生刚开完会,还没到。林与鹤在一楼的一家咖啡馆等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落地窗对面就是一块室外大型显示屏。
这种显示屏播放的内容涵盖很广,林与鹤无意间扫了一眼,就在广告屏上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陆先生。
占据了整个楼体外墙的巨屏上,显示的是一家商业杂志为陆难拍摄的外封和采访视频。商业杂志的外封千篇一律,基本都是西装加抱臂,但这种单调的安排放在陆难身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效果。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气质和脸。
外封是男人的半身照,他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镜头,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居高俯视感。陆难的相貌原本就很出色,硬照的表现力就更突出,让人只是这么看着,就不由被震慑屏息。
照片上,男人的身侧还有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三十而立。
如此成功的三十岁。
大好的、足以让人嫉妒艳羡的黄金年龄。
巨屏投放的震撼力比一本实体杂志更强,林与鹤专注地看着,甚至没有留心周围的情况。
陆难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他无声地挑了挑眉。
陆难没有发出动静,直到林与鹤无意间回头,才看见他,惊讶地问“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巨屏上的内容已经换成了品牌广告,陆难不想把人吓到,便道“刚到。”
林与鹤像是松了口气,道“那我们上去吧。”
礼服的定制还算顺利,确认完进展后,两人吃了一顿晚饭,就回了家。
林与鹤去了书房,陆难因为有个电话会议要开,去另一个房间通完话后才过来。
他进来的时候,书房的门半敞着,里面没有人。林与鹤似乎刚出去,平板和书都还放在桌上。
陆难从桌旁经过,平板还亮着,正在自动播放视频,他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自己。
屏幕上放着的,是白天那个户外巨屏上放过的杂志采访视频。
视频正好播到了最后,随即又从头开始循环播放。
看样子,这个短短的视频已经不知道被播放过多少次了。
陆难的眸光一沉。
门口传来了动静,林与鹤推门走了进来。
“哥哥?会开完了吗?”
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直到看见还亮着的平板时,才愣了一下。
陆难道“过来。”
林与鹤走了过来,迟疑着,似乎想要解释。
但他还没有开口,就被陆难直接圈住了腰。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林与鹤不由绷紧了脊背,神色也有些僵硬。
“哥哥……”
“你在紧张?”
陆难的声音很低,尾音惑人。
“我还以为……”
他低下头来,唇离对方的白皙的侧脸不过一指之隔。
“你看得多了,已经习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