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多年的昆布进屋来,轻而易举擒住想要逃跑的白术,恭敬问“少爷想要如何处置他”
郑嘉辞一双桃花眼微眯“碎尸万段。”
“是。”
白术被拖出屋子,无计可施,只得求昆布“你放过我,我给你黄金千两。”
昆布不为所动。
白术哭出声“他无情无义,今日能杀我,明日就能杀你你不过是运气好,昨夜恰好不在他跟前,不然今天你也得死。”
昆布这时开口“少爷只杀叛徒,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白术僵住“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昆布继续磨刀“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做了二少爷的细作,便该料到今日下场。”
白术被捆得严严实实,嚷“救命”
昆布神情朴实诚恳“我特意将你拖到郊野,为的就是不受打扰。此地偏远,不会有人听见你的叫喊声,你放心,我将砍刀磨得锋利,一刀下去,你不会感到痛苦。”
白术惊恐至极。
茂密的树丛间,一个身影飞快飘走。
山阳回到书轩斋,将自己探到的事当趣事说与孟铎听。
孟铎翻过书页,专心看书。
山阳嘟嚷“先生,我辛苦探到这些事,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听吗”
孟铎“我又没让你打听。”
山阳郁闷“我以为先生会感兴趣。郑家这两兄弟平日谦和有礼,背地里却一个比一个毒辣。”
孟铎从书里抬起头“天底下最毒辣的人摆在眼前,你怎好意思说旁人”
山阳摸脑袋笑“先生谬赞,我不过是偶尔杀红了眼停不下来,但只要先生在跟前,一声命令,我便能立马停下。”
“没说你。”
山阳一愣,而后回过味,神情严肃“先生才不毒辣,先生是天底下最有善心的人。”
孟铎被他的样子逗笑“你倒说说,我如何有善心”
山阳“每次先生在路边看到小猫小狗,都会收留它们,先生甚至买下城外最富丽堂皇的崇元楼,专门拿来养这些小猫小狗。外人只道崇元楼新换的主人性情怪异,鲜少邀人登门拜访,却不知道这楼的主人根本不是人。”
孟铎拿书拍他脑袋“你竟说我不是人。”
山阳躲闪“那楼的主人本就不是先生,而是住在里面的猫儿狗儿,难道不是吗”
孟铎招手让他上前,山阳老老实实低头挨了他一下,孟铎嘱咐“以后别再非议郑府的少爷们,没我的吩咐,切莫擅自行动。”
山阳呐呐道“连说都不让说,先生好偏心,不就是他们的妹妹拜在先生门下吗,有什么了不起。”
“他们皆是有才之人,我怜惜他们的才能,并非你说的那样,是因为四姑娘。”
山阳话锋一转“说起四姑娘,前阵子她同穆少爷吵架,竟连夜课都不来,说什么学琴,实则是为躲穆少爷,先生不能再这么纵着她。”
孟铎无奈,并未回应山阳的告状,而是问“你为何总和她过不去”
山阳垂目,轻声说“先生待她太好,我怕她日后会成为先生的软肋。”
他说得认真,孟铎却将话当笑话听,不以为然笑了笑,让他将今日要练的字帖送去碧纱馆“你同她说,她昨日义举,我甚是欣慰,宽她三日假,三日后交一则游记,准时来上夜课。”
山阳将话带进碧纱馆,令窈听完,道“告诉先生,三天后我会准时出现在书轩斋。”
她一连半月没去书轩斋,勤学久了,偶尔闹起小性子,为旁的事耽误习书,事后只觉羞愧难当。
亏得孟铎能忍住,这期间没有对她耳提命面,反而任由她胡闹。
令窈感慨,孟铎越发体贴,同从前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全然不同。可见与人相处,不能一锤定音,需得慢慢品尝,方知是苦是甜。
当天,令窈让鬓鸦做了鱼羹送过去,她昨日亲自钓上来的鱼,味美鲜甜,有他一份。
送完鱼羹,她又研墨提笔,将这些天拖着没写的文章诗词一鼓作气全写完。
三天里,没做别的,一头扎进书里,学得头昏脑涨,只为孟铎抽背她功课时,她能对答如流。
鬓鸦感叹“依我看,以后也别叫什么四姑娘,改叫拼命四娘更合适。”
令窈嗔她“我若不勤勉,怎能比过穆辰良,在先生跟前,这口气我定是要争的。”
“只要你开口,难道穆少爷还不肯让你”
令窈继续奋笔疾书“谁要他让,我是先生正经教出来的学生,他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我若比不过他,岂不叫先生寒心”
屋外有吵闹声。
令窈不悦“是谁”
鬓鸦出去一看,回话“是五姑娘。”
令窈心情好,丢开笔“放她进来。”
郑令清跳进屋,直奔书案而去“四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令窈听得迷糊“我不在这里,该在哪”
郑令清戴着金蜻蜓头簪,说起话来脑袋上的蜻蜓翅膀也随之微微晃动“你该去看我哥哥,都好几天了,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我哥哥受伤养病,大家都去探过,就你一人没去。”
鬓鸦插话“郡主打发我去探望三少爷,我正要出门,五姑娘就来了。”
郑令清看向令窈,圆圆的眼睛颇有怨言“就只她去,你不去吗好歹也是你三哥。”
这几日令窈忙着温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以郑嘉辞受伤的消息传来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一个时辰后就要去书轩斋,顺便去朗月阁坐坐也行。
令窈跟着郑令清前往朗月阁,进屋没多久,她就开始后悔。
郑嘉辞为何用那种眼神盯着她
仿佛她才是伤他的元凶。
郑嘉辞伤了腿,起先拄拐杖,后来找来木工做轮椅,如今坐在轮椅上,光看侧面,和郑嘉和有几分相似。
令窈同郑令清坐榻边,吃桌上的瓜果,偶尔往郑嘉辞那边瞥去,总能撞见他的视线。
令窈只当没看见。
郑嘉辞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缓缓朝她的方向逡巡,问“四妹妹吃得开心,就不怕我屋里的东西有毒吗”
令窈差点噎住。
旁边郑令清赶忙将瓜果吐出来,大惊失色“哥哥,你脑子是不是坏了,竟在食物里下毒我可是你亲妹妹”
郑嘉辞揉揉太阳穴,只觉头疼。
令窈拉过咋咋呼呼的郑令清“你哥哥说玩笑话而已。”
郑令清这才坐回去,重新拾起新鲜瓜果往嘴里塞,抱怨“哥哥坏死了,开这种玩笑吓人。”
郑嘉辞彻底打消说话的。
令窈接过郑令清的话“说几句玩笑话,哪能算坏五妹妹,真正的坏人,shā • rén不眨眼。”
郑令清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
令窈凑近,煞有介事告诉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郑令清推她“我才不上你的当,你当我傻吗,你要是杀过人,那我也杀过。”
令窈眼神玩味,望向另一端喝冷茶的郑嘉辞,道“你不妨问问你哥哥,看他是否同意我的话。”
郑令清大声将令窈的话复述一遍。
郑嘉辞抿口茶,慢条斯理道“她说得没错。”
郑令清自是不信,翻白眼气闷闷说“哥哥,你为何和她联手作弄我,我要向娘告状。”
她说做就做,当即跑出屋子,往三奶奶院子去。
丫鬟不知何时走开的,令窈回过神,发现屋里就她和郑嘉辞两人。
郑嘉辞推着轮椅朝她而来,第一次靠外力前行,动作略显笨拙。
令窈毫不掩饰“三哥不适合坐轮椅,还是拄拐杖更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二哥哥,即使双腿不便,依旧温润端方。”
郑嘉辞刀刻般的眉眼涌起一丝不悦,讥讽“他长年累月靠这玩意走动,我如何能与他相比”
令窈沉下脸,忽略他话里的嘲弄“你自然不能与他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