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陵展示出自己的计算天赋,方氏和沈全时不时就练一练他,实际上方氏自个儿还算不清呢,不过不妨碍她秀儿子,每天早上她卖茶叶蛋和饼子的时候,就让沈陵在旁边算,又快又准。
还引得不少人稀奇,到她这儿来买早点,生意都比往日好,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知道沈陵这个算数小神童,总来逗他算数字,任谁都说以后是个做账房先生的好料子。
沈陵有些郁卒,平白被当成招财猫一般,谁都来逗几下。
这些日子装乖卖巧,成效并不大,沈陵到古代才知读个书有这般难,从市井之言中略知几分,在古代读个书当真是能穷极家财,若是考取了功名,倒也罢了。若是毫无建树,又无以为生,便是穷极一生。
寻常人家大抵是担不起这样的代价,家附近有位老顽固,是个老童生,考了一辈子科举都没有中秀才,因为学费低廉,好些人都会把孩子送他那儿去学几个字。
沈陵不知道自己在科举这条路上是否通畅,亦是给自己设定了时限,若是在二十岁钱中不了秀才,便从商。虽没有士大夫的地位高,但有钱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且总不能让父母一直供养着自己,这个时候就很后悔上辈子没有学文,可谁知道人生还能有这一遭。
沈陵每天起来就用院子里的晾衣杆,看似在玩,实际在做引体向上,这幅身体太差劲了,一开始只能吊着晃几下,后来可以慢慢上去一点了。
隔壁就是他们家的房东,家里头的儿子去世得早,留了一个孙子,皮实得很,叫大虎,方氏会让沈陵同他一起玩,这一片不少男孩子,这是沈陵唯一可以出去跑一跑的时候。
天气渐暖,沈陵身上活泛了,古往今来中国家长从不会忘记亲身实践那一句“多穿点”,对于小孩子,那就更是了,大人穿三件小孩子得穿四件,实际上小孩子体更热,沈陵在外面跑两圈就出了一身汗。
难受的是,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洗一回澡,水要去河边挑,烧水费柴火,沈陵每回提出要洗澡的提议,方氏都会纳闷地说“这不半个月前刚洗过,天还冷着呢,身上难受娘给你擦擦。”
所以沈陵迫切希望天气热起来,天热的时候洗点冷水澡也没什么。好不容易暖和了,方氏看太阳好,终于愿意给沈陵洗澡了,家里头没有净房,是在墙根处的小棚,把浴桶给拖出来,先把水放阳光下晒,晒得有些热乎了,再放点热水。
沈陵先洗,跳进去好生舒服,正翻滚着,方氏撸起袖子朝他伸手了,沈陵护着身子往后缩,忙道“娘,我自己来!”
方氏哪会听,一把把他给捉过来,拿起桶旁边的巾,往他身上搓“你洗不干净,娘给你搓搓。”
沈陵东躲xī • zàng,还是挣不脱方氏的魔掌,最后都麻木了,给她搓了个遍,方氏可不敢让他着凉,挫完就让三妞用大巾子给他裹起来抱屋里头去。
然后再加点热水三妞洗,最后才是方氏洗。虽说过程是痛苦的,但洗完澡身上总觉得轻松了很多,三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母女俩头发披散着,沈陵坐在方氏身边晒太阳,靠着她昏昏欲睡。
方氏在教三妞做针线,以后好做些缝补的活,三妞细心又有耐心,很快就掌握了基础的要领,缝得很平整,方氏难得称赞“别的活不利落,针线活倒是不错,头一回缝成这样可以了。”
三妞脸颊悄然爬上了绯色,面上染上了喜色,她自幼不在母亲身边,内心对方氏孺慕又惶恐,难得收到方氏的称赞,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语。
方氏望着她这几个月白回来的脸蛋儿,眉眼是她的影子,对这样的温情稍显不适,道“别晃神,手指头还要不要了。”
沈陵迷迷糊糊地还是有意识的,方氏这人便是如此,刀子嘴豆腐心,说话的情商不高,这夫妻俩也是有意思,沈全便是老好人的外表算盘的心,方氏看着凶悍心里头却是最软不过,倒也互补。
只不过在子女亲缘上,便不那么亲厚,尤其三妞和方氏并不是常年相处,毕竟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藏在深处的关爱。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伴随着叫喊“老三家的,老三家的。”
方氏听出了来人,忙起身问道“是娘吗?”
“是我,快开门。”
方氏头发长,如今才刚干了个顶,愁得随手一挽,簪子簪在后头,三妞的头发才刚刚及腰,也学着随手挽了一下,然后去开门了。
老太太提着一个篮筐,后头还有两个小子,手里头都大包小包的,方氏和三妞忙上去帮忙。
“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昨天刚和铁娃爹说,过几日回去一趟。三妞,帮大郎二郎把东西搬进去。”
可不正是沈家老太太崔氏,老太太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喘了口粗气,道“最近春种了,马上要忙起来了,想你鸡蛋应该用完了,粮食也差不多了,先给你送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