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衣离开岸阳这天,沈怀星来机场送她。
自从那天疯人院回来后,穆雪衣就一直没什么精神,之前还总是笑眯眯地和所有与她说话的人搭话,现在却不太爱说话了。
穆国丞拿管理学的书给她,叫她抽时间多看看。她也只是接过去,连谢谢都忘了说。
大家都以为她是受了穆如晴的阴影。
毕竟她那么柔弱的女孩子,被剁了手指,又差点被一群男人侮辱,性格变了也正常。
在机场送行时,沈怀星怀着愧疚说,前几天她因为学校的课没有及时来探望,因为要评职称了,所以也不能陪她去暨宁。
穆雪衣也没多说什么,只说:
“不去就不去吧。”
沈怀星看出她心情欠佳,说:“雪衣,发生这件事,是我们都始料未及的。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在这一年陪在你身边,学校的项目很重要,实在是走不开。一年后……我们再讨论我们之间的事吧。”
穆雪衣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扭头叫葛薇浓推她去值机。
没有实质意义的关怀,灌在耳朵里,都是垃圾。
在飞机上,穆雪衣打开遮光板,看着下面这座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城市。
房子和人都太小了,小得让她觉得陌生。
俯视的角度,好像并不太适合她这种走街串巷,摸爬滚打着长大的孩子。
暨宁的生活,会比岸阳好一些么?
她有些孩子气地想:
暨宁下雪。
那就比岸阳好。
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已经到了暨宁。
暨宁天气很冷,虽然已经临近冬末,但还是在下着鹅毛大雪。
下飞机时,葛薇浓拿出一件厚而柔软的白色羽绒服,小心地给穆雪衣穿上。又给她戴上皮质絮棉的包耳雷锋帽,围好围巾,包粽子一样,生怕寒风把这个病弱的二小姐给吹折了。
出了机场,葛薇浓推着轮椅,帮穆雪衣撑着伞。
穆雪衣却叫她拿开伞。
雪花盘旋着飘下来,穆雪衣拿手去接,那片雪花就落在了她尾指的纱布上。她凑近去看,那么小的雪花,六个角轮廓根根分明,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她心里涌上一阵抑不住的喜悦,不禁笑起来,转过头去喊:
“阿月。”
那里空空如也。
只是一片冷寂的银白雪地。
穆雪衣眼底晃过短暂的失落。
片刻后,她又压不住第一次见雪这份兴奋,叫葛薇浓:“阿浓,快,拿手机拍一下。”
于是葛薇浓拿出手机,穆雪衣把手举得很高叫她拍,拍了好几张,穆雪衣还在说:“你换个角度,再拍一下。再离远点,换一下焦距。”
花了好长时间,拍得葛薇浓手指都要冻掉了,终于才拍完。
穆雪衣说:“你一会儿发给我,所有的都发给我。”
等会儿到了温泉山庄,她就悄悄把这些照片都发给阿月。
可是……
阿月又不像她,没出过远门。阿月总是出差,肯定见过雪了。
想到这一点,穆雪衣心里一涩。
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蠢。
“二小姐,车都等很久了,走么?”葛薇浓攥着冻红的手指问。
穆雪衣把手扣过去,让纱布上的雪花落下,淡淡地笑。
“走吧。”
她们坐上温泉山庄派来的专车,一路无需换乘,直达过去。
这个温泉山庄是穆国丞一个朋友开的,打过招呼了,所以对穆雪衣有特殊关照。
一般客人都是住主楼的四十层大酒店,穆雪衣来了,专门给她辟了个带温泉池的小院子,dú • lì的小木屋,dú • lì的汤峪池。位置极好,站在院子的围栏边,能俯瞰远处群山,脚下就是云波雾海。
进温泉山庄大门时,来接待的是他们的前台经理。
“穆二小姐,您好,我叫林可妮。”林可妮把自己的名片递上去,“您以后在这边有任何的需求,都可以来找我。”
林可妮看上去三十出头,漂亮又温柔,很有魅力的知性成熟女人。因为做惯了服务业,仪态和语调都是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状态。
穆雪衣没接,说:“你给我的助理吧,以后有事也都和我助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