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另一间标准房。
林可妮在卫生间洗漱。
葛薇浓从背包里取出充电器,找到床头的插座口,给已经关机的手机充上电。
指尖在电源键上犹豫了十秒,才抿了抿唇,长按下去。
果然,一开机,屏幕上就跳出了5个未接电话。
她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沉思片刻,没有选择马上拨回去。
等手机电冲到20%,她拿着手机去了走廊。
葛薇浓选了个没人的角落,回拨过去,手指攥紧了拐角楼梯的栏杆。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听声音,是在含着雪茄:
“你终于能联系到了,不容易啊。”
葛薇浓低了低头,“我们过去三天都被困在……”
穆国丞打断她:“我知道,你和雪衣失联的时候我联系了温泉山庄的老板,他当时正好在山下,和我说了山上遭雪灾的事。昨天山上信号通了之后,他又告诉我,你和雪衣都失踪了。不过,你们也是幸运,这不没多久就得救了?”
葛薇浓:“是,是走运了。”
“嗯,人都安全就行。”穆国丞顿了顿,呼出一口烟,“我主要是想问你另一件事。”
葛薇浓:“您说。”
穆国丞:“最近我没有在岸阳见过周枕月了,周氏所有的大活动都由周丰年出面代理。周氏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周枕月生了病,在休养。我有些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假。想问问你,你一直在雪衣身边,有没有察觉到周枕月去过的迹象?”
葛薇浓咽了一下口水,保持着声音的镇定:
“……没有。”
穆国丞哼了一声:“你没看见,不等于就没有。周枕月要是想故意避着你和二小姐往来,凭你的心眼,也发现不了。”
葛薇浓低低地嗯了一声,“是,您说得对。”
穆国丞:“那么,二小姐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葛薇浓:“没有,二小姐一直很安分,一边养伤,一边看您给她的那些书。”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葛薇浓觉得有几滴汗从额角流了下来。
穆国丞:“……行,我知道了。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挂了。”
葛薇浓:“好的,穆总。”
电话挂断后,葛薇浓紧悬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周枕月无缘无故病退,又找不到她具体行踪,穆国丞难免会怀疑二小姐这边。
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罢休,穆国丞肯定会担心失踪的周枕月在暗地筹划什么,他要是一直找周枕月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找到穆雪衣的头上。
她能帮穆雪衣瞒一时,但又能真正瞒多久呢?
葛薇浓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周枕月和穆雪衣,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
她马上警惕地回头,却看见林可妮湿着头发趿着拖鞋,正小心地走来。
林可妮被葛薇浓这一下猛回头吓了一小跳。
“我……阿浓儿……”
葛薇浓忽然对自己身上这股子做保镖的警惕性生出了些愧疚,不太熟练地把眉毛摆出柔和的姿态。
“抱歉,我以为是……对不起,林小姐。”
林可妮敛起惊色,露出了温柔的笑:“没关系。”
她垂了垂眼,又说:“你叫我可妮就行了。”
或许是保镖和助理当久了,葛薇浓的脑子里带着很顽固的“阶级辈分”意识,林可妮叫她直呼名字,她却说:“我比你小六岁,二小姐和周董事长可以这么叫,我不敢这么叫。”
林可妮笑了笑,说:
“你要是觉得不妥,叫我一声姐姐也可以。”
葛薇浓看着地。
许久,耳朵都开始红了,才小声说:
“算了……还是叫可妮吧。”
林可妮想到了自己家里许久不见的妹妹,也是和葛薇浓一样,性格有点点沉闷。总是别别扭扭的,不太肯叫她姐姐,却总问她要雪人。
说起雪人,林可妮想到了那个随手捏完送给葛薇浓的雪人。
她以为那个不起眼的小雪人,没多久就会消融进茫茫雪山的大雪中。可是,葛薇浓居然一直把它保存了下来。
在破屋的时候,葛薇浓把雪人放在台阶上,淋着雪,化了就用新雪修补。
救援队来时,葛薇浓又把那个雪人揣进了兜里。
刚刚在招待所下榻时,大家都在往自己的房间走,只有葛薇浓跑去找了招待所的老板,借了人家的冰箱,把那个雪人放进了冷藏柜。
林可妮是个三十岁的成熟女人了,她知道,葛薇浓那么稀罕那雪人,肯定不只是喜欢雪人本体而已。
葛薇浓喜欢她,她看得出来。
其实,她也挺喜欢葛薇浓。
葛薇浓这个人,看着冷艳不好接近,却也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妹妹。会纯情到对一个人一见倾心,也会因为欣赏周董事长的作派,就真的放下所有芥蒂去和对方交朋友。
见惯了职业场上狡猾恶心的嘴脸,遇见葛薇浓这样人,对林可妮来说,是一场来之不易的惊喜。
两个人回到了房间。
林可妮说还有热水,葛薇浓便去洗澡了。
葛薇浓洗完澡,关了灯上床,睡在她这一侧的最边上,尽量把多的空间留给林可妮。
她合上眼,和对方轻声说了句:“晚安。”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等来林可妮的“晚安”。
等来的,是身后那人突然搭上她腰侧的手指。
葛薇浓抖了一下,正想回头去看看林可妮怎么了,忽然感觉背后一暖。
是林可妮轻轻抱住了她。
“阿浓。”
林可妮在她耳边,声音极轻,刻意收敛了口音,每个字都讲得异常清楚。秋天苞谷杆上的玉米粒一样,字字圆润,分明。
“阿浓,我喜欢你。”
她抱她的手随之缩紧。
葛薇浓浑身僵住。
她以为,她和林可妮之间就算会出现这一幕,也还需要很多的时间。
起码,要先做朋友,再做更熟悉一点的朋友,到了两个人心有灵犀时,再水到渠成地谈论“喜不喜欢”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