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衣走得很突然。
天还未亮,雪还未停,就走了。
葛薇浓都没来得及和林可妮好好做个告别,便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开往山下的面包车。
路上的时候,葛薇浓小心地问:“二小姐,我们去哪里?”
穆雪衣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雪景,唇角半弯,像是在笑,又像是根本没笑,“阿浓,其实你不必非要跟着我,你可以留下来,留在林可妮身边。”
葛薇浓沉默了一会儿,说:“跟着二小姐,是我的职责。”
穆雪衣:“可妮不比职责重要么?”
葛薇浓:“……我没那么爱她。”
穆雪衣没再说话了。
她忽然有点羡慕葛薇浓。
不是替自己羡慕,而是替阿月羡慕。
她多希望,阿月也可以像葛薇浓这样,爱自己多一点。
半晌,葛薇浓似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二小姐,你为什么非要离开周董事长不可呢?我可以干干脆脆地走,是因为我对林可妮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是你们明明那么爱对方,只要感情还在,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穆雪衣抱着膝盖,蜷在座椅角落里,下颌苍白得都能看见皮下青色的静脉。
她没有直接回答葛薇浓的问题,只是轻声说:
“……阿浓,我最近总是看到很多幻觉。”
葛薇浓一愣。
“什……什么幻觉?”
穆雪衣闭上眼,靠在冰冷的车窗上。
“我看见……我又把她害死了一次……”
葛薇浓皱了皱眉。
“她”是谁?为什么穆雪衣要说个“又”?
穆雪衣苦笑:“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做回正常人,没想到……我早就是个疯子了。分不清现实和想象,分不清前世和现在,也分不清……要伤害的人,和要保护的人……”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何苦还要再劳烦别人来拉我呢。”
沈怀星的到来,只是个引火索。
她的疯,早已长出了根。
或许,这一切的结局,在她决定回穆家的那个瞬间,就尘埃落定,无可改变了。
葛薇浓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
穆雪衣睁开眼,抬起手指,揩去车窗上的雾气,擦出一块狭小的明净。
对啊,为什么呢?
她想了很久,才终于想了起来。
是为了……阿月啊。
因为想要保护阿月,所以才把自己逼上了这么一条血淋淋的疯路。
可现在,又因为如今的面目全非,成了阿月的拖累,自此,不敢再站在阿月的身边。
真可笑。
穆雪衣忍不住闷闷地笑了起来。
她的一生,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细细想来,不过就是那四个字。
误人,伤己。
葛薇浓见穆雪衣许久都没说话,也不再开口了。
一路沉默。
.
自从周枕月去了暨宁,小艾就一直跟着周丰年做事。她隐约知道,周枕月要去大概一年的时间,所以做好了一年后再迎周枕月回来的准备。
没想到,这才去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周枕月要回岸阳的消息。
接到消息时,小艾手头有点事,没能第一时间去机场接人。
等处理完了事,她马上驱车赶往老宅,想着周枕月回来了,她怎么着也该亲自过去见个面打个招呼。
已经快入春了。
地处南方的岸阳,空气里都是暖洋洋的阳光味儿。街上的人们也早就脱去了外套,穿起了单薄的t恤卫衣。
老宅院落里养的花花草草绿意盎然,每一株花都长出了未开的苞。
小艾走进大门,问起花园里的花匠:“周总回来了?”
花匠说:“两个多小时前回来了,不过又出去了。”
小艾:“去了哪里?”
花匠:“听周总讲电话说,好像是去了个什么酒吧。”
小艾转了转眼睛,思索起来。
周枕月从来都没有泡酒吧的习惯,她记忆里,周枕月上次去的酒吧还是李璐璐有股份的那个“the1”酒吧。
那一次,还带回了一个二小姐。
周枕月不会无缘无故跑到酒吧去,应该又是和二小姐闹了什么矛盾。
小艾寻思,八成应该还是去的小李总那个the1酒吧。
有点担心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