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月有时候会想,如果她这辈子必须和一个人共赴余生,估计也就只能是穆雪衣了。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穆雪衣这么有耐心的人。
那天晚上明明是她提出的牵手,可是只牵了一秒她就马上松开了,说:“……手挨着手好奇怪。”
穆雪衣没有介意,只说:“那就不牵。”
后来,她们走在一起时,她说:“我不习惯有人和我并排走。”
穆雪衣就默默后退一点,跟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后方。
做便当时,她说:“我不吃米饭,不吃葱,不吃韭菜,不吃豆芽,不吃黄瓜,不吃醋,不吃耗油,不吃味精。”
于是穆雪衣给她做的便当里没有出现过一次以上食物。
她说:“我不喜欢你穿黑色。”
穆雪衣就再也不穿黑色。
她说:“你卷发好看一点。”
穆雪衣就不间断地去烫头发,再也没让自己的头发直过。
穆雪衣对她很好,但又是那种不谄媚的好。淡然如水,丝丝入扣。
照顾着她生活上的一切,却从不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她听李璐璐说,女朋友最烦人了,任性又没眼色,总在人忙正事的时候拖着她去商场买口红和包包。
可是她在忙工作时,穆雪衣只是坐在远远的沙发上看书。只会在她忙完之后,轻轻抬眼,柔柔地对她一笑:“忙完了?”
周枕月深知,作为一个情人来说,自己的性格真的很糟糕。
她的世界是很孤独的,而且孤独成了习惯,并不是很能兼容其他人的到来。有的时候甚至都会忘了还有一个穆雪衣。
可是当她猛然想起还有一个人要去喜欢时,慌张地回过头,穆雪衣始终就在她身后,安静地笑着看她。
普通的女孩子被这样忽视,肯定要气疯了吧。
但穆雪衣从不和她生气,不耍小性子,也不问她要口红、包包之类的东西。
周枕月却有一点心疼。
一个人,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懂事与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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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班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周枕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做得不是很好。”
穆雪衣浅浅笑着:“没有呀,你对我很好。”
周枕月沉默片刻,伸出手去:
“过来,拉手。”
穆雪衣小声问:“你不是说,手挨着手很奇怪,你也不习惯别人和你并排走……”
周枕月凝视着她,“我可以从今天开始学着习惯。”
于是穆雪衣就走过去,目光有点躲闪,很轻地拉住周枕月的手。
四根手指浅浅地搭在对方的掌心,几乎没有捏合的力度,一朵云一样温柔。
周枕月和她并肩走着,轻声问:“拉我的手,你开心么?”
穆雪衣嗫嚅:“我……开心。”
周枕月收拢五指,将穆雪衣的手紧密地裹进手心。
“……我也开心。”
说这句话时,周枕月的耳朵尖变得粉红。
两只紧握的手慢慢有点潮湿,不知是谁出的汗。
“已经一个月了,按照那份计划书,我们可以试一试拥抱了。”周枕月的声音一本正经,“你想在哪里试?”
穆雪衣有点结巴:“都、都可以啊。”
周枕月:“……你害羞么?”
穆雪衣:“没……”
周枕月停住脚步,看向她,“是你追求我,你是不是应该更主动一点?”
穆雪衣鬓边的碎发滑下,挡住了侧脸,她的耳根和脖子都在发红,像一只还没熟透的水蜜桃。
她轻轻地看了一眼周枕月,指尖有些颤抖,向对方走了一小步,
然后,微微哆嗦着将胳膊搂在了周枕月的腰上,缓慢地收紧双臂,小心地抱住了这个比她高一点的女人。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导过来,这让没有心理准备的周枕月僵住了。
她没有想到穆雪衣会就这样抱住她,这种陌生的感觉叫她有些失措。
夏天的岸阳又闷又热,蝉鸣在不停地嘲哳闹嚣。
不知是谁的心跳,砰咚、砰咚、砰咚。
周枕月勉强找回理智,喃喃:“计划书上说,要在……没人的地方……”
穆雪衣便松开胳膊:“对不起……”
周枕月却抬手按住了对方的蝴蝶骨,单手抱住了她。
她们的耳朵蹭在了一起,分不清谁的更烫一点。
“我……”
周枕月有点口干舌燥,咽了咽唾液。
她沉默许久,才开口。
“你想不想要口红和包?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去商场买吧。”
穆雪衣小声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买。”
周枕月却重复道:“我带你去买。”
穆雪衣的睫毛垂了垂,“……好……好吧。”
路灯昏黄,将两个人交叠的影子拉得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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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老爷子发现周枕月没有来餐厅吃饭。
他问佣人:“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