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雪衣苏醒后,周枕月去到医院看望。
她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少女沉默地双手捧着苹果吃,也保持沉默。
“雪衣,”长久的寂静后,还是周枕月主动开了口,“有什么难处,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保证,我不会生你的气。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和以前一样喜欢你。”
穆雪衣弯起唇角,看向周枕月的眼底满是温柔与平和。
“没什么啊。”
很轻巧地回答道。
……她还是选择牢牢裹住了内心的冰山。
周枕月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得像刺猬一样的女孩,说没有心寒肯定是骗人的。
她对穆雪衣就差把心掏出来了,可这个人,却从来都把她当一个外人。
后来周枕月独自一人思考了很久关于这段关系的问题。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其实也明白,穆雪衣有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这种事不能完全怪她。更何况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做出了努力。
不怨她是一回事,她们的感情该如何走下去,是另一回事。
穆雪衣的戒心太重了,她从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人。
只有一个人在倾注付出的恋爱,能走多远呢?
周枕月作为一个商人的理智告诉她,风险过大的投资必须远离,做这种无望的期待是很危险的,她应该及时抽身。
她看着病床上的穆雪衣,指尖掐入掌心,轻声说: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趁时间还早,趁她还没有陷得太深。
穆雪衣愣了愣。
随即,她笑了起来,说:“好。”
明明是如释重负的表情,眼底却含着泪。
周枕月怕自己会反悔,很快离开了那里。
头都不敢回。
.
周枕月过了行尸走肉般的一个月。
她的生活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回到了最开始,画布都是黑白的那种日子。
有时候会突然走到落地窗前,莫名其妙地向下看,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一看就是一下午。
江边公寓已经没有那个人了,可她还是不习惯回老宅,天天躺在穆雪衣躺过的那一侧床沿,抱着还残有栀子花香的被子失眠。
李璐璐给她介绍了新的女孩子,她逼着自己去见了。
俩人一顿饭吃完,她连人家女孩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
吃完饭,她一边走一边出神,那女孩子走上前,试探着抓住她的手。
几乎是挨上的一瞬间,她就躲开了。
躲开时来不及想,躲开后才想明白,原来经历这么长时间,她习惯的不是“牵手”,而是“牵穆雪衣的手”。
周枕月不禁苦笑。
或许穆雪衣对她的温柔都是假的,可她对穆雪衣的依赖与爱,却是真的。
穆雪衣对她呢?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任务吗?
周枕月想,如果穆雪衣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那一定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吧?
或许有一天,雪衣又会找到她,说:阿月,其实我也挺喜欢你。
本来已经不抱期待了,可这个念头一出,她又忍不住抱着这样的期待,惴惴不安地开始等待。
等了大半个月。
十多天后,真的有人找到了她。
但不是穆雪衣,是一个陌生的女孩,看起来和穆雪衣同龄。
她就站在那棵穆雪衣常常守着的树下,在周枕月走过时叫住了她:“周总。”
女孩说,她叫钟婉,是穆雪衣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周枕月便改变了轨道,带着钟婉去到附近的咖啡店小坐。
钟婉说:“雪衣在医院,您不去看看她么?”
周枕月:“我知道她在医院。”
钟婉:“不是之前那次,她又进了一次医院。”
周枕月皱眉:“什么?”
“她上次出院回家,因为和您分手了,她爸爸和她姐姐对她的态度非常恶劣。她本来一直忍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后来有一天,穆如晴谈及您的时候,用了极其肮脏下作的词汇来说您,雪衣就跟突然被点炸了一样,拿啤酒瓶把穆如晴砸得头破血流。穆如晴气疯了,还了她三个啤酒瓶,她就又被送进了医院。”
周枕月久久说不出话。
钟婉支着下巴,说:“周总,我不知道穆国丞和穆如晴在打什么算盘,也不知道您和雪衣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雪衣真的非常在意您。”
周枕月:“她……在意我吗?”
钟婉点头:“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在意一个人。说实话,以前她也交往过一个老师,但我始终都觉得她不是真的爱那个老师。你应该知道,雪衣很缺来自于母亲、姐姐这类长辈的爱,所以她遇到一个肯对她好的长辈,就会忍不住去寻求关怀,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周枕月:“你说这些,是想说什么?”
钟婉:“我的意思是,雪衣在感情上很迟钝,很笨拙。她总是弄不清自己在喜欢谁、或是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人。我告诉您这个,是不想因为她的迟钝,让她错过了您。”
喝完咖啡,钟婉拿起包准备离开时,周枕月致谢:“谢谢你特地大老远过来,告诉我这些。”
钟婉笑了笑:“不客气。毕竟……这是她在穆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和穆如晴动手。”
周枕月的心砰砰乱跳。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