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熠围着面色灰白的盛安郡公穆咏绕了半圈,“你说你何苦来的呢?”
半晌,穆咏道:“我没杀赵大。”
崔熠“呵”一声:“我们都从那破地道里出来了,你还说这个。你当真没shā • rén?”
穆咏垂下头。
崔熠挥挥手:“得了,我也不问了。走吧,老郑还在府衙等着呢。”
衙差带着穆咏走出去。内宅的太夫人、夫人们听了信儿都哭着追出来。周祈回头看看穆咏头发斑白的祖母、已经不年轻的母亲、青春年少的妻子,摇摇头,叹口气。
崔熠笑问:“怎么的?心软了?”
周祈笑着看崔熠和谢庸:“要心软也是你们这有家有业有耶娘的心软。我光棍儿一条,哪日若是横死街头,身后连个哭的都没有,有什么可软的?”
谢庸皱眉。
崔熠道:“快元正了,说话也不忌讳着些。”
陈小六则在身后呸呸两声。
周祈混不吝地笑道:“嗐,我不过就是一说。你们没听过祸害活千年吗?”
对周祈这种自知之明,众人俱有些无语。
周祈不但有自知之明,也有知人之智。崔熠如何能忍得住,在路上便问起此案原委,大家看到听到的都一样,怎么你们就能猜出来呢?凭什么?啊?
“记得那日你与谢少卿遇到穆咏吧?他堂堂国公为什么会走开向小曲的偏门?分明是专门在那里等你们。原先我们认为是他胆小怕事——但再胆小怕事,也不过是邻居一个小商人的命案罢了,再即便牵扯到从前秦国公府旧案,又与他盛安郡公何干?他们家是案发五年后搬来的。”
崔熠想了想,点点头,“你接着说。”
“我们再说赵家娘子卫氏,确实如你从前所说,与赵大在年龄相貌志趣上皆不相配,又有婢子听到他们夫妻争吵‘有人’的话,后来发现赵大在平康坊有个红颜知己丹娘,我们便以为是赵大‘有人’,”周祈哼笑一下,“你们这些男子狎妓平常得紧,又不是在外面偷娶二房,算什么‘有人’?这词用在赵大、丹娘身上,本不合适。”
崔熠否认:“我与老谢就不狎妓,最多去听个曲儿,是吧?老谢。”
“不是。”
“哎——”崔熠惊诧地看他。
周祈“呵”一声。
“我连曲儿都不去听。”谢庸一脸淡然。
周祈的呵笑卡在脸上,她只好抬手挠挠耳朵,遮掩过去。
崔熠干笑:“其实我去得也极少,都是同僚们相邀,实在抹不开脸,才去听那么一支两支的……”
陈小六和侍从们一边暗笑,一边替崔熠、周祈尴尬得慌,为免被殃及和“清算”,都默默与谢、崔、周三人拉开了距离。
周祈轻咳一声,把自己拐跑的话题又拐回来,“况且这卫氏表现着实有些怪异,在赵母说凶梦、认为赵大遇害的时候,她极力否认,提到这宅子是凶宅时,她亦否认,似有不喜我等探查之意。这是一个普通妇人,一个丈夫失踪的妻子该有的样子吗?”
“我们在平康坊发现的荷包,用料很是讲究,赵大为人吝啬,那会是他的荷包吗?但婢子又作证确是卫氏所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那是她绣给旁人的?一个身份贵重、日子过得讲究的人?”
“还有赵母对她的指责,”周祈停顿一下,“这老妪有些让人看不透……或许她着实知道些什么,但无证据,又惧怕盛安郡公权势,故而只暗示,不敢明告。”
崔熠再点头,“之前我就说这小娘子有问题,可你们如何想到那后院有地道的?”
“记得从前谢少卿的疑问吗?赵母颇为精明,卫氏鲜少出门,她如何与人通奸?婢子又说卫氏爱往这后园花厅去……我这脑子呀,便不由得想起从前的旧案来,京郊刘长庆在地窖囚禁邻家少女秋娘七年。还有那些看过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