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支卫不像旁的禁军元正大朝会有戍卫之责,尤其亥支,负责的是“博采民意”,这会子“民”都过年呢,故而除了少数轮班儿值守的,其余诸人都放了假,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兴庆宫驻所只剩了少数像周祈这样没家没业的光棍儿。
公厨也有值守的,给光棍们做些年菜饭食,他们吃了,爱热闹的便不分支派地聚在一起打牌下棋投壶吹牛,混过一夜去,不爱热闹的便回去裹着被子睡觉,与平时无异。
周祈有的年头儿是好热闹的,有的年头儿是不爱热闹的,至于今年怎么个过法儿,周祈还没想过——这阵子委实有些累,要不就回去睡懒觉算了?
周祈说得随意,不知怎的,谢庸却听出些凄凉来,他也实在没见过日子过得这般浪荡的女郎。
看着马上就要到的平康坊,周祈却提出了更“浪子”的过法儿“要不去平康坊吃一夜花酒?撞进哪个院子,就在哪个院子吃,吃上两盏,看支歌舞就换一家,如此一家一家吃将过去……”
周祈看向谢庸“倒也颇为风流适意。”
谢庸抿抿嘴。
周祈还要邀他“一起吗?谢少卿。”
“某从不喝花酒。”谢庸淡淡地道。
哦,对,周祈点头。这会子周祈就想念起崔熠来,可惜他得赴宫中大宴。其实从前的时候,像谢少卿这些大臣也要进宫领宴的,但圣人如今上了年纪,精力不济,这除夜大宴便成了皇家家宴,只妃嫔皇子公主并些得宠的皇亲宗室们在了。
周祈和谢庸停在十字路口,右行是平康坊,左行是崇仁坊,周祈对谢庸拱拱手,笑道“谢少卿,除夜吉祥,新春安康。明年再会啦。”
“周将军也除夜吉祥,新春安康。”谢庸道。
周祈拨转马头正要走,却听身后道“你要不去我家守岁算了。”
周祈回头。
谢庸舔一下嘴唇,“你不是颇爱唐伯的手艺吗?”
周祈又把马头拨回来,弯起眉眼笑道“那自然是好!多谢谢少卿啦。”
说着便当先往崇仁坊走去。
谢庸“……”
看着马上她似连背影都写着“馋”的样子,谢庸静静地笑了。
看见周祈进门,唐伯始而惊,继而喜,不大会儿工夫就往周祈面前的案上摆了一堆的糖栗子、杏脯子、蜜渍梅、炸年糕、酥仁糖之类。
周祈搓搓手,满脸的笑,今天可真是来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