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下,他又道:“有了这一回经验,想必那些人都能长记性了。对了公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凉拌,”庞牧说了句从晏骄那儿学到的俏皮话,虽然是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可一点儿都不含糊,“按律量刑,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流放的就流放,回头咱们分头递折子就是了。”
水匪倒是好办,庞牧完全可以就地处置,真正难办的是那些官员,还得细细掰扯。
不过得尽快,不然就赶不上廖先生师父的寿辰了,那可是大大的不美。
于是他连夜开审。
五个水匪头子死了三个,那个以piáo • chāng为唯一消遣的孟老三神奇的活了下来,并且在公堂之上大言不惭的叫嚣他们这是劫富济贫。
然后,这些劫富济贫的大侠们贪婪的视线就停在晏骄和许倩身上下不来了。
多稀罕呐,公堂上竟然有女人,还是两个挺年轻漂亮的女人!
“二十板子。”庞牧平静道。
也不必旁人,许倩亲自拉着宋亮上场了。
她笑着将十根指头挨个捏的啪啪响,然后抓起板子试了试手感。
大人说过的,要让天下所有轻视女人的人知道厉害,包括各个方面。
刚开始孟老三还色眯眯的盯着她瞧,口水滴答的嘿嘿傻笑,结果一板子下去,他脸上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干净净。
超出想象的强烈疼痛在一瞬间剥夺了他的全部注意,让他根本叫不出声来,只能拼命张大了嘴巴,头脸脖子上青筋暴起,活像一条被人现场抽筋剥皮的鱼。
二十板子下来,孟老三和四当家狗子的裤子都烂了,根本跪不住,只能凄凄惨惨的趴在地上。
齐远在上面阴测测的问了句,“好看吗?还看吗?”
两人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花好看,可是他娘的有刺,还是毒刺!还没碰上就快翘辫子了。
庞牧这才接上他们之前的话,“你们不是劫富济贫。”
“你们不是好汉,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懦夫、渣滓、败类,连粪坑里的蛆虫都比你们强。”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孟老三和另一个头目可以欺骗自己不怕死,但却不能容忍这种来自地方的言辞羞辱,气的刚被打的惨白的脸上几乎又要冒出血来。
庞牧不给他们分辨的机会,“不然你们怎么不刺杀官员、不劫掠巨贾,反而专挑那些势单力孤的中等老百姓和小商小贩下手?”
同为官员的韩简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他偷偷瞟了庞牧一眼,没说话。
“所以,别跟我提什么道义、好汉,你们只是一群连乞丐都不如的罪犯。”庞牧的眼神中满是淡漠和鄙夷。
只知道对百姓下手的畜生,他瞧不上。
孟老三气急,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竟气若游丝的回骂道:“你也别在爷爷们跟前充什么替天行道,你不是懦夫,你不欺软怕硬,那你怎的不去杀贪官,却来捉我们?还不是贪生怕死?”
他娘的,总不能白挨了这顿打。
韩简拍案而起,怒道:“放肆!”
庞牧只是摆摆手,竟然十分平静的接受了孟老三的指责,“捉贼捉赃,这道理你们也明白,我们拿了你们的现行,你们该死,可那些官儿都,好吧,至少目前看上去无辜,最多是个治理不力的罪名,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然后等风头一过,换个地方继续做官。”
孟老三呆住了。
他不知道庞牧的来头,就觉得对方肯定是上头来的大官,可到底多大,他想象不出来。
他出身低贱,眼界有限,总觉得知州、知府相公就够大了,可这几年不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
都是为了银子,谁比谁高贵?
但万万没想到,竟有一个官儿,竟然,竟然真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坦白他就是欺软怕硬?
“这不公平!”另一个叫狗子的头目不服了,很有点出离悲愤的喊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还能当官?老子们就要被杀头?”
他就是看了一眼女人就被打了个半死!
庞牧马上反问:“你们自己做的祸事,与他们何干?”
狗子疯狂扭动着血淋淋的身体,瞪大眼睛喊道:“你是不是傻?他们可是收了我们的银子!不然你以为爷爷们怎么直到今天才落到你们手上?”
韩简:“……”
陪审的晏骄:“……”
认识这么久了,她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骂庞牧傻。
庞牧沉默半晌,忽然道:“挺精神呐,看来是打的轻了。”
孟老三猛地打了个哆嗦,抢先一步拧了狗子一把,然后一边疼的倒抽凉气,一边试探着道:“他们真不清白。”
庞牧两手一摊,似乎也很是无奈,“那可是朝廷命官,无凭无据谁敢轻举妄动?”
说完,他带着几分同情的看向孟老三,叹了口气,“你们这几年作威作福也够本了,左右都是要死了,就别自讨苦吃了,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要不是被打了二十板子,孟老三绝对能从地上蹦起来。
狗屁的全尸,他要是真死了,全不全尸的有什么分别?难不成脑袋按到脖子上,就能再活过来?
狗子在地上满身冷汗的哼哼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狗日的狗官,是要拿咱们做替罪羊啊!”
孟老三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再看看好像有点欲言又止的庞牧,忽然生出一股豪气,“呸!就是老子死了也不能叫他们好过!临死前拖一个官儿垫背,值了!”
晏骄忽然嗤笑一声,“别说大话了,你们不过小小水匪,人家可是官,天壤之别,你凭什么拖?”
“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你们就是地上的蚂蚁,在虎狼潭的所作所为对朝廷而言不过小小水花,无关紧要,现在有人不想看到这些水花,所以你们就要死。无需深究想让你们死的究竟是谁,因为杀死你们就像碾死地上的蚂蚁一样简单。”
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庞牧太了解晏骄戳人痛脚的本事了,但韩简不行。
刚完成剿匪任务的韩千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女捕头,比起敬佩,他的眼神中恐惧更多一些。
何其歹毒的言语,可偏偏……很可能就是真话。
然而晏骄的刺激还没结束,“认命吧,你们永远都只会是上不得台面的填旋,有人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得乖乖去死。”
孟老三这些水匪都是社会最底层出身,来自各界的鄙夷和蔑视充斥在每一个人的人生中,所以作为匪盗时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扭曲成就感总能令他们迅速沉沦,欲罢不能。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就在这大堂之上,也还是没人瞧得起他!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一个女人,就连一个女人都觉得他在说大话。
“啊啊啊啊!”孟老三突然崩溃大喊起来,眼泪鼻涕瞬间淌满脸,“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老子死了,他们也别想好过!”
“账本,我知道大当家的有账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