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泉的手还缩在暖袖里,“哦,是老李啊,令爱可好了?”
老李闻言不禁露出一点喜色,用力点头,“托先生的福,好了,都好了。”
说罢,又惭愧道:“当时说好了半年就还的,实在是,实在是……”
临泉这才接过钱袋,将里面的一小堆碎银粒倒在掌心里,“即便你半年想还,我也不在这里。”
他又随手捡了一粒碎银丢回去,“小姑娘体弱,莫要疏忽了,还需要生调养才是,哝,这是压岁钱。”
老李本能的接了,略一掂,约莫能有四五分银子,不由十分惶恐,惭愧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哪里能要。”
临泉懒洋洋道:“我给杏儿的,与你何干?”
说着,也不理老李,径自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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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骄来了兴致,紧走几步赶上草垛问道:“哇,你那么穷,竟然也借钱给人?他是谁呀?”
临泉是真的对外物不在意,名下一穷二白没有任何私产不说,书画双绝的本事也只有在他想攒钱四处游荡时才会凸显作用,所以名扬天下的临清先生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穷鬼一个。
“不知道,”临泉漫不经心道,“萍州城的百姓,一个叫杏儿的小姑娘的爹吧。”
随后赶上来的庞牧和晏骄一同诧异道:“不认识你还借人钱?万一是骗子呢?”
“银子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临泉懒懒散散的走着,压根儿没有当导游的觉悟,半句对周边景物的讲解也没有,“随他去好了。”
众人齐齐沉默。
良久,齐远和晏骄异口同声道:“借钱!”
临泉头也不回的丢出来两个字,“滚蛋!”
新年的庆贺方式因地而异,像都城望燕台就是烟火和庙会,边城镇远府则是祭祀和军歌,而萍州则是舞狮和河灯。
萍州的河流一年到头就没几天结冰的,这两天的雪势头固然惊人,但也只是中看不中用,落地没一会儿就化成水,再给往来行人一踩,弄的地上满是湿漉漉的黑泥。至于河中,也只是边缘部分略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冰碴,哗啦啦的流水声依旧不停歇,而萍州城的百姓们便会在大年三十当日放河灯,祈求来年的好运。
临泉好像终于记起来自己是个导游,当即很不耐烦的朝乌泱泱的人群一指,“河,放灯。”
钟维和田夫人本来就不大爱凑热闹,且年纪也大了,就跟岳夫人一同留在家中。
庞牧跟卖灯人多要了些,写了自家人之后,略想了想,也替圣人求了一回。
相较之下,晏骄的工作量就很大了。
好像每当遇到类似祈福的场景时,晏骄都是最忙的一个。
从亲朋好友到太后,还有关系好的同僚、上官,她简直恨不得把所有不是仇人的名字都塞进去。
而每当这个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也格外柔和。
对生活顺遂,暂时无所求的人而言,放河灯不过凑热闹罢了,但对那些正处于困境中的人来说,丝毫不亚于救命稻草。
晏骄环顾四周,毫不意外的发现了几张充满虔诚,甚至是焦灼和绝望的脸。
尽人事听天命,当人力已经无法再做更多时,将希望寄托在一切虚无缥缈的事物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哎,骄骄,你看那边。”白宁忽然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神游天外的晏骄。
晏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距离这边约莫一丈开外的河边上正有两个少女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