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长青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掀起床帘看了一眼,顿时愣住,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黛眉轻蹙,犹在梦中,却不住地流泪,无声无息。
小哑巴就连哭,也是没有一丝声音的。
她哭得迟长青眉头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才伸手去试她额上的温度,冷汗涔涔,却又很烫。
店伙计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药熬好了端来了,他站在门口,笑着对迟长青道:“这药才熬好,还烫得很,客官小心些。”
迟长青点了点头,接了药碗,店伙计没走,提醒道:“客官,可需要给尊夫人备些果脯甜食送药?”
迟长青愣了一下,又单手从腰间摸出几个大钱给他,简短道:“有劳。”
店伙计顿时喜笑颜开,殷勤地答应下来,麻溜地去准备了。
迟长青端着煎好的汤药回了屋子,却见洛婵已经醒了,她正坐在床上,眼神茫然地看过来,因着哭了一阵子,她的眼睛红红的,好似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颇是可怜。
迟长青把汤药放在桌上,道:“醒了?”
洛婵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她长这么大,还从没住过客栈,也没见过这样简陋寒酸的屋子,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儿。
迟长青看出来她的疑惑,便解释道:“我们现在在客栈投宿,方才你睡着的时候,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了病。”
他说完,又指了指桌上的汤药,道:“等会把药喝了。”
洛婵点点头,然后又十分期待地看着他,迟长青有些莫名,便道:“还有什么事?”
洛婵揪着被角,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处,又怯怯地、充满希望地看着他,迟长青顿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刚刚竟然忘记问大夫了,但是看见少女希冀的双眸,他轻咳一声,道:“大夫很忙,所以方才没问,我等会再让伙计去请他过来一趟。”
洛婵欣喜地点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最后还是迟长青自己主动伸出手来,道:“要说什么?”
洛婵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气,红着脸,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在他的手心写写画画:谢谢你。
少女的指尖柔嫩,没有粗糙的茧子,让人想起蘸了墨的紫毫尖儿,柔软如羽毛,轻悠悠地划过,带起一阵微微的痒,迟长青下意识握紧了手,将那点痒意捏在了手心,片刻后才抿着唇,淡淡道:“不客气。”
他转开视线,看见了桌上放着的药碗,便道:“把药喝了吧。”
洛婵有些怕喝药,她从前落过水,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小命,家里请了太医来,汤汤水水一直没断过,那时她年纪还小,药苦得很,她喝几口就不肯再喝,二兄就想方设法弄来各色的甜食和果脯给她送药,可果脯虽甜,药到底还是苦的,这时候,一贯温润和气的大兄就变得十分心硬,不论洛婵如何哭闹哀求,撒娇耍赖,都不肯松口,非要逼着她把药喝完,即便是二兄帮着求几句情,说等半个时辰再喝,也要挨大兄的训斥。
可如今,他们都不在身边了,没有大兄的言辞威逼,也没有二兄的果脯利诱,只有一个陌生的迟长青。
洛婵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她低头看着碗里黑黢黢的药汁,苦涩难闻的气味直往她鼻子里钻,令人作呕,可洛婵这次却没像从前那样闹腾排斥了。
她乖乖地捧着碗,一口一口地把苦涩的汤药喝了下去,心里难过极了。
迟长青看着她一声不响地把药都喝了,剑眉轻微皱起,正在这时,屋门被敲响了,他转身去开门,洛婵下床,把空了的药碗轻轻放在桌上,听见门口传来了轻微的人声,迟长青在与什么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关了门回来,看了看桌上的空碗,道:“喝完了?”
洛婵点点头,男人便伸出手来,摊开,掌心放着一个打开的纸包,里面躺着几块糖渍杏脯,果肉色泽很暗,皱皱巴巴的,糖霜也少得可怜,看起来很粗糙。
洛婵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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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阿婵别哭,虽然没有二兄的果脯,但是有大将军的果脯呀!
甜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