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泽之勉力笑笑,不想让妹妹为难,解释道“这……这却没有,只是……只是哥哥怕你吃了亏去,再说了,他人品如何,哥哥也还不知道呢。”
他说着,伸手抚了抚洛婵的头发,眼神沉沉,道“哥哥只是担心罢了,从前爹想让你嫁给雍王殿下,我也并不看好,还与他争执过几次,如今看来……”
说到这里洛泽之倏然住了口,觉得有些不妥,只好又重复一遍,道“哥哥只是怕你吃亏。”
洛婵便答阿婵懂的,二兄不要担心,大将军很好。
她写得认真,洛泽之看着自家妹妹的发顶,心里不知怎么酸溜溜的,五味杂陈,阿婵眼看是真喜欢上了迟长青这厮,他自是不愿意使她为难的,可一想到全家辛辛苦苦,精心呵护的白菜好容易长这么大了,一不留神就被猪拱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
洛泽之不想在妹妹面前当恶人,忽而转念一想,大兄说不定也不同意这一桩婚事,这迟长青借着假死遁出京师,他们此行回京,他大概也是不敢追的,这一来二去,分居两地,阿婵说不定哪天就不喜欢他了呢?到时候再写一纸休书,啊不,和离书,简直绝妙。
洛泽之险些给自己鼓起掌来,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洛婵对自家兄长这些想法自然是一无所知,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好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些时候,那两名随从镇子上回来,抬了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都是些做好的菜饭,洛泽之又指挥他们摆放碗筷,正在这时,迟长青的菜也做好了,洛婵帮忙端上了桌,然而一比较,洛泽之顿时就黑了脸。
怎么看起来迟长青做的菜卖相更好?
他自觉又输了一筹,心里有气只好往两个随从身上撒,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连个菜饭都不会买云云,要你们何用?猪都比你们有脑子。
两名随从十分委屈,不是,二公子您一路上奔波赶路,吃得也都是些寻常饭食啊,连白水豆腐都能吃下去,怎么这时候偏偏讲究起来了?
因着洛泽之来了,迟长青做了好几个菜,一碗酸笋鱼干,一碟醋搂黄芽菜,一盘青韭炒鸡蛋,还有一碟素菜一个汤,再加上洛泽之派人买的那些,一桌子险些摆不下了。
洛泽之勉勉强强地入了座,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操起筷子先去夹鱼,却不曾想与另一双筷子不期而遇,同时夹到了一块鱼干,洛泽之不动,抬起眼去看,迟长青抽了抽嘴角,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吟吟道“二兄先请。”
他收回筷子,不去看洛泽之瞬间铁青的脸,心情甚好地另夹起一块鱼,挑干净了大刺,送到洛婵的碗里,轻声道“小心些,别被刺卡住了。”
洛婵乖乖点头,下一刻,另一双筷子也送了一块鱼过来,洛泽之道“阿婵,吃这个鱼肚肉,没刺的。”
洛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迟长青,思索了片刻之后,夹了一筷子青韭鸡蛋给洛泽之,又夹了一筷子醋搂黄芽菜给迟长青,然后举着筷子笑了,眉眼微弯,如天上的娟娟新月一般,分外好看。
有了洛婵的安抚,这一顿饭到底是有惊无险地用完了,洛泽之才放下筷子,便问道“阿婵现在随我启程么?”
洛婵还没回答,迟长青便先道“婵儿午后要小睡一个时辰。”
闻言,洛泽之道了一声好,竟难得没有再说什么,洛婵有些忧心地望望两人,现在哪里睡得着?她在的时候两人都在争锋相对,等她一走,以她二兄那个脾气,还不得打起来?
迟长青见她不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索性起身道“我陪你去。”
洛泽之的眼皮子一跳,下意识道“阿婵睡觉,你去做什么?”
迟长青挑眉,他是看出来了,这位小舅子是刻意要与他过不去,遂索性道“婵儿睡不着,我陪她说说话。”
说个屁的话!你分明是有所企图!
洛泽之险些就要骂出来了,但是他顾及到妹妹的感受,硬生生忍下来了,语气生硬地道“睡觉就睡觉,说话岂不是更睡不着了?”
迟长青道“我给她吹吹小曲,她就能睡得着了,以前都是这般的。”
闻言,洛泽之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在濒临崩断的边缘来回拉扯,在他看来,迟长青这句话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就在他想爆发的时候,院门忽然被叩响了,一个人探头进来,迟疑问道“敢问……谁叫迟长青?”
迟长青下意识道“我便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忙道“小人是驿行的差人,今儿有一封信,是给您的。”
他说着,双手将那信奉上,迟长青心里想着,或许是陈思远送来的,撕开信封一看,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纸条,上面用墨字写着予洛泽之。
迟长青一怔,惊疑不定地将那张纸条转递给洛泽之,洛泽之一头雾水,没好气道“给我做什——”
话未说完,他就看见那纸条上的字,字体清瘦,颇具风骨,熟悉得很,正是他大兄洛淮之的笔迹,洛泽之消了音,迟疑地接过纸条,打开来,打头就是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汝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