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眸子,已过了卯时,外间动静愈大,她蹙起眉尖,眼下一片青黑,她昨夜梦里皆是那个场景,让她如何也睡得不安稳。
“少夫人醒了?”玖思走进来,急忙对她说“简毅侯今日就要进城了,夫人快些准备着吧。”
容悦揉了揉额间,有些头疼,才想起今日是简毅侯到梧州的日子。
三日前,圣旨旨意传到梧州,简毅侯奉旨前往梧州赈灾。
收到消息后,容悦本以为她那公公会高兴些,毕竟梧州城的人都知道,是她公公罗大人亲自上了奏折,禀明了梧州现况。
但是,那日她从周氏院子请安回来,意外撞见他,却发现其脸色隐隐发青,明显得心情不好。
她在罗府素来沉默,低着头行礼,她那公公也直接忽视她朝书房而去。
容悦默了片刻,回过神来,让人伺候她穿衣。
简毅侯就算到梧州,原也和她并无太大干系,但是城主府现在住不得人。
消息传来得太晚,也没有旁的府邸给简毅侯入住,所以,简毅侯在梧州这段时间,就需要入住罗府。
为此,罗府特意将最好的院子空了出来,只为等这位简毅侯的到来。
如此一来,她身为罗府的儿媳,就不得不时刻备着。
玖思没有将她往明艳里扮,但是到底要正经收拾一下,嫣绿色的春裙,裙摆的褶皱都似绕着花苞,容悦的长相是极好,当初那些人见到容悦后,都了然为何罗府要给自己嫡子娶一个低门之女。
她似一抹风情刻进骨子,那双狐媚眸子随意一瞥,都似在勾人般,她往日总是想着法子将这双眸子遮掩住。
因着她眼底青黑,玖思为她在眼底涂了一层粉。
收拾好后,她连早膳也来不及用,就急匆匆地带着人去周氏房里请安。
梧州这些日子,太让人难受,外面日头惹得撑着油纸伞也遮不住几分。
她到的时候,周氏院子里已经有了人,容悦意料之外地看着椅子上的另一人。
眉梢上佻,却不见一丝轻浮,似天生带着三分笑意,整个人生得极为秀俊,正是她的夫君,罗玉畟。
他今日竟是也来了,身边还没有跟着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表弟。
两人看见她进来,顿住的话头,对视了一眼,就见周氏对她罕见地露出了笑脸。
容悦心头一紧,她踱步上前,低头请安
“儿媳今日起晚了,请娘亲责罚。”
“无碍,快些起来吧。”
周氏和善地让容悦心底警惕,她浅浅勾了下唇角,坐在了罗玉畟旁边。
她刚坐下,周氏就又开了口
“你来得正好,我和畟哥儿正商量着,我罗府开仓放粮那么久,却不出一个主人家,显得太过没有诚意。”
绒绿色的衣袖被容悦攥在手中,她脸色似有一刹那毫无血色,可另两个人却并未看她。
开仓放粮那么久?
不过是圣旨派了简毅侯来,才做做样子摆起来,前后算起来也不过三日而已。
罗玉畟也转头看她,眉宇间似有些为难
“我和父亲身有要务,娘亲素来身子又不好,所以这事还是要交给夫人了。”
他说着,安慰似的拍了拍容悦的手,容悦一手紧攥着衣袖,才忍住没在他碰到自己的时候挥开他。
罗玉畟又似想到什么,很快收回手。
上方两个人都看向她,容悦心尖轻颤着,却由不得她说不。
那两人不过是通知罢了,难不成她还当真以为这是在同她商量?
她甚至可以想到,这个主意是谁提议出来的。
如今外面难民闹得凶,甚至有的人身上都染了病,这个时候将她推出去,根本就是从未考虑过她的安危。
如此恶毒的主意,除了那个觉得她占了位置的表弟,还有谁能想出?
这二人也未必不知道这会让她受伤,只是简毅侯即将到来,此事又对罗府有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允了。
她强压着心底的情绪,面上看不出一丝勉强地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梨涡,娴静淑惠
“能为府中做些事,儿媳心中甚是欢喜。”
周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罗玉畟也在听到她回答后,没有片刻就起身离去。
伺候周氏用完膳,她回到院子里,整个人似散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在床榻上。
她有些怨,眸子里泛了泪,她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她足够孝顺,不管他与其表弟厮混,替他孝顺父母,做足了儿媳妻子该做的事。
他又何必将她往死路上推?
外面有下人来传话,玖思走进来,见着屋里的情景,声音堪堪低弱下来
“……少夫人,主院传话过来,说、说是——”
“行善事要诚意足,择日不如撞日,让少夫人准备下现在就出府。”
容悦紧闭着眸子,竟是连一日缓期都不给她。
她忽然在想,这位简毅侯到底是何般人物?竟然让罗氏父子如此敬畏他?
一听说他要来梧州,就如同惊弓之鸟般,要将和善模样都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