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年满二十。
简毅侯回京。
她及笄之后,从不论婚嫁,的确是在等简毅侯。
王妃恨她,她又何尝不恨王妃?
整个朝堂中,除了皇室外,只有简毅侯权势遮过德亲王府。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简毅侯居然带了一个女子回京。
她何尝愿意再像单氏一样去做妾?
可她没有选择。
她见过简毅侯带回来的女子,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人的出身,可她只觉得可笑。
出身又如何?
简毅侯一心全是她,她就是尊贵的,京城人人再自傲,到她面前依旧要弯腰行礼。
她想要进简毅侯府,那女子是障碍。
可她从不像王妃一样,一心只和女子争斗。
她只做了两件事。
和简毅侯袒露心意。
找人试探简毅侯对其他女子的态度。
简毅侯无意,她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她甚至没有和那女子有过交锋。
相较于其他人,她对那女子,只有一种情绪。
羡慕。
世上陷入泥潭的人太多太多,可跳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那女子走了出来,岂能不让人羡慕?
可她没有想到,在她放弃进入简毅侯府后,竟遇到了意外。
一个真正的意外。
本该是一件小事,可她额头上的伤如何也好不了,最后落下了疤痕。
早就知道了父王是什么样的人,她连失望都没有。
躺在床榻上,一片黑暗中,她忽然有些醒悟。
不是所有人都会幸运的。
她出身高贵,在旁人看来,已经足够幸运了。
她想要报仇后,依旧高贵逍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除了当初受了王妃命令,将单氏裸|着拖出来的几个奴才,她从未害过旁人。
如今又何必将旁人拖进来?
府上所有人都在准备她和镇国将军府的亲事。
在成亲前的一天晚上。
风铃独自一人去了前院,她带着纱帽,遮住了额头上的伤口。
她特意挑的晚膳时间。
和她想的一样,或许是因为愧疚,父王没有拦她,还留了她用膳。
王妃担心她会又做出什么,她刚进了院子,王妃也就到了。
看着王妃,轻纱下,风铃浅浅地笑了。
饭桌上,她亲自倒了三杯酒,一一递给父王和王妃。
“女儿不孝,日后不在侍奉父王母后膝下,望父王母后保重身子。”
王妃刚欲接过酒杯,就不小心打翻了,甚至连带着德亲王的那杯一起打翻。
风铃没在意,知道她是怕自己动手脚。
她低低敛下眉眼,可是该动的手脚,她早就动了。
不管如何,人总是要喝水的。
她怎么可能蠢到在酒里下药?
这府上唯一善待她的,只有庶长兄,她也将秀谨派了过去。
这府上的其他人,她不在意。
她静静坐在凳子上,看着药效发作,父王和王妃痛苦地瞪大眼睛。
德亲王踢开凳子“……你竟敢、弑父!畜生!”
两人话中骂了太多,风铃没有仔细去听,只是认真地看着两人从怒气冲冲到毫无动静。
院子外也没有丝毫动静。
风铃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疼,疼得她喉间溢出血腥味。
恍惚间,她想起,明日就是她大婚之日。
她记得单氏说过,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大婚,她希望自己能成亲生子。
这些时日,她亲自绣了礼服。
她扶着桌子,不稳地站起身子。
解开了进院子后就一直穿着的斗篷,露出里面大红色的礼服,金凤昂鸣,华丽精致。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暗色。
指尖抚上礼服上的金凤。
就当她成亲了吧。
这一生中,除了孩子,女子该做的事,她都做过了。
她有些恍惚地倒在地上,似乎看见了单氏。
她闭上了眸子,不想再看。
地面冰凉,女子眼角似有滴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