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她,到最后,还是只能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师父的怀里嚎啕,把自己心里这么久,这么久以来的苦闷和难过都无能得发泄出来。
门“砰”一下被推开了。
温宁猛然回身,下意识的擦了擦眼泪,却看到门口站着邱婉婉,她怀里抱着只瑟瑟发抖的白罴崽子,一脸冷漠的看着温宁。
温侠向后靠了一些,她到是早就知道邱婉婉这个没大没小没礼貌的丫头在外头了,大约是从秦双那得了白罴幼崽,过来找温宁一起赏玩。她到底和温宁差着辈,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这个孩子心里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
邱婉婉大踏步走到温宁边上,把怀里的白罴幼崽往温宁怀里一塞,问道“我问你,这世上,什么东西对你最重要?”
温宁被她问懵了,半晌才嗫喏道“师门?”
“错!”邱婉婉一口否决。
“医道?”温宁更懵了。
“还错!”邱婉婉还是否决。
“那……朋友?”温宁回答的比上一次还小声。
“不对!”邱婉婉脸色稍霁,但是还是一副凶相。
“……佛子?”温宁抬眼,小心翼翼的试探。
“大——错——特——错————”邱婉婉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用力戳温宁的脑门,恨不得在上面戳出个洞来,好把她脑子里进的水给放出来,“是你自己!”
“天上天下,对你来说,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你自己!”邱婉婉用力抓着温宁手腕把她拖起来,“你哭有什么用?怕又什么用,反正路都给堵死了,你破釜沉舟,去告诉那臭和尚,你就是喜欢他,馋他。又能如何了?”
“等一下,婉婉你等一下……”温宁一手抱着白罴,一手被邱婉婉拖着往外头走,“婉婉你等一下……”
“哎呀!你等一下!”温宁最后一下终于挣脱开了邱婉婉的手。
“怎么,你还怕见他啊。”邱婉婉气的继续用那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戳温宁的脑门,“牛心孤拐,钻牛角尖,你要记住了,天底下难过伤心,不能两全的事情多的是了,你选一样会后悔,选另一样还是会后悔,反正都会后悔,不如全都要了!”
她女性的朋友很少,温宁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她就看不得温宁这样。
“他若是因为一句你心悦他,就厌弃了你,把你一片好心丢在地上踩两脚,那他配不得你这般真心真意的待他,你便啐他一口,把他赶出山门去叫他自生自灭,以死证他的佛道去好了!”邱婉婉气的娥眉道竖,突然又温和下来,“但若是他接受了你的心意,那不就是他心甘情愿的爱你,为了你舍弃了自己的多年的修行,重头来过,不就是两全其美么?”
她说的太过掷地有声,逻辑通顺,温宁一时间居然没法反驳。
“可是,他都好不容易三重金身了,等过了这个劫数,他就可以进阶小乘,他辛苦这么久,这么久,我不舍得。”温宁垂着头,“一句‘我心悦你’最易出口,也最难出口。”
一旦出口,覆水难收,再难回到过往相处的模式。
这个世间,最难过,不过“舍不得”三个字罢了。
她被邱婉婉一路拉着,怀里的小白罴哼哼唧唧的在她胸前钻来钻去,她都没有注意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那若是我来说,可算是覆水难收?”
温宁猛然瞪大了眼。
回首,却看到那人站在一株吐火红杏之下,那红杏灿烂,压过晚霞。
他依旧是一身木兰色的袈裟僧袍,手缠涅槃,双手合十,如同高山上盛放的雪莲一般清白,干净,不染尘埃,眼角眉梢的笑意——那样慈悲,欢喜,以及……
释然。
“无音心悦阿宁。”
“非风动,非幡动,是僧心动。”
“阿宁不必介怀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