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梅溪竟选了距离阑珊家最近的一家客栈,名唤云来,跟阑珊家只一街之隔,站在客栈三楼上甚至能看到他们家里。
阑珊习惯了这位葛衙内的荒唐不羁,就由得他去了。
这日回了家中,同阿沅简略说了些今日的见闻,提起赵世禛并没离开反而在县衙住下之事,阿沅微怔:“这位殿下为何还没走呢?”
阑珊道:“我也不知,只猜测,兴许他还有别的所图。”
阿沅有些不安:“他总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不会,”阑珊笑着摇头,“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过场的棋子,如今事情完了,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他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阿沅松了口气,又将那盘虾米芹菜往她跟前推了推:“吃这个,今儿的芹菜很新鲜甘甜。”
阑珊捡了几只虾米干放在言哥儿碗里:“言哥儿正长身体,该多吃些。”又叮嘱阿沅:“明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买一条熬汤,我看这孩子最近瘦了些。”
阿沅笑道:“你别总是惯坏了他。”话虽如此,也让言哥儿多吃些饭,言哥儿在他两人督促下,吃的肚子滚圆,阑珊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肚皮,才觉着欢喜。
次日早上,阑珊喝了两碗粥吃了些清淡小菜,便起身去县衙点卯。
之前在荣王殿下横空出世前,她正忙于县立新学堂的重建一事,图都画的差不多,选址也早就定好了的,现在事情忙过,正好可以着手开始。
如果是正式的县府衙门,自然也有专门的监造部负责,从开始的筹谋,选址,建造等都有专人负责,可太平镇的监造都是临时的,底下的这些人手自然可想而知。
不多地方小也有小的好处,身为监造舒阑珊对于选人用人方面也是成竹在胸,熟悉的很,也早有妥善安排。
眼见日上三竿,阑珊带了两个人到了工地选址,就在县衙后面的一条街上,原本是两处荒废的旧宅子,已经破烂漏雨的,工头们选了些人手先进行拆除。
阑珊围着走了一圈,心底的构造图跟眼前的场地严丝合缝地契合了,她十分满意,又跟工头等叮嘱种种注意事项。
这时身畔尘土飞扬,不时地发出轰然声响,屋顶的瓦片基本都已经拆除干净了,剩下便是大梁柱子等重物。
张工头拍着胸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监造只管放心。这里有些腌臜,监造不如先回去吧。”
阑珊还未答应,就听到是葛梅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舒!”
“葛公子你怎么来了?”阑珊很意外。
葛梅溪大步走到她跟前:“你未免也太勤奋了,我本想跟你一块儿去衙门,你倒先走了,我赶去衙门,又听说你出来了,叫我巴巴地好一个追。”
阑珊笑:“我是办差,你跟着跑什么?”
葛梅溪招手,身后的随从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我怕你没吃早饭,特买了些早点。”
“我已经吃过了,还吃的很饱,你自己吃就是了。”
“我买了多少样呢,哪里吃得了,既然如此,”葛梅溪略一想:“就给你们吧,你们吃了后好好干活,多给舒监造分忧。”
当即葛梅溪便叫随从把东西分给了在场的工头建造等众人,大家都知道他是知府家的贵公子,一时都忙答应着道谢不迭。
阑珊很无奈,正要拉着葛梅溪走开,忽然听到有人说:“小心,那根梁柱歪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瘆人的响声,阑珊回头,却见屋顶的梁柱倾斜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挤压的墙壁摇摇晃晃。
“快散开!”阑珊大惊。
在场众人慌忙四散,葛梅溪见势不妙,忙一把拽住阑珊的手,拉着她飞快后退。
此刻那一堵墙轰然倒下,砖石砸落在地上摘下的乱木瓦砾上,碎裂的瓦片四溅。
葛梅溪听到响动,想也不想地将阑珊抱入怀中,背对着瓦片飞来的方向。
轰然响动,烟尘如同浓雾般飘扬,等到尘埃初定,阑珊抬头,却见葛梅溪兀自俯身抱紧自己,她在愕然之余有些窘然:“葛兄?”
葛梅溪愣了愣,四目相对,这才缓缓放开她:“你、没事吗?”
阑珊摇头,先扬首打量周围:“大家有没有妨碍?”
众人三三两两地回答:“无事,都无事。”
阑珊这才松了口气:“房屋太过老旧了,加倍小心。”说罢又去打量葛梅溪身上是否有碍,却见葛公子天青色的袍袖上落了一层粉尘。
阑珊拉起他的袖子拍了拍:“你无事吗?是不是吓了一跳?”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咳嗽。
阑珊的耳朵动了动,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缓缓回头,果然见身后数步开外有一行人站在彼处,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当中那道皎然如玉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