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差点忘了这件事,没想到杨大人这么善解人意,一时眉开眼笑“多谢大人!”
杨时毅道“好了,你去吧。益卿先留下。”
阑珊忙后退两步,将退到门口才转身出门去了。
出了杨大人的公事房,也算去了一桩心事,阑珊抬头看着眼前的桐花,揣着手赞叹道“果然越看越好看,怎么家里头就没有种梧桐树呢。”
她只顾看花,且挪着脚步往外走,不料前方一人道“是……舒阑珊?”
阑珊吃了一惊,忙站住脚。
定睛看时,面前的人,身着红色的常服袍子,白玉腰带,着朝靴,和蔼的面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竟正是之前在永和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户部李尚书。
阑珊急忙躬身深深地作揖“参见尚书大人!”
李尚书呵呵笑了两声,仰头看了看怒放的桐花,慈眉善目地笑道“你们杨大人这里的桐花儿好看吧?看迷了眼了?可知我今日正好得闲,也想着他这里的花儿呢,所以过来同他喝两杯,看看这花儿。”
加上这次虽只见过两面,阑珊对于这位李尚书的印象却极好“是,我们尚书正在里间,大人进去就是了。”
李尚书笑道“不忙不忙,反正他跑不了,倒是我隐约听说你这两日回京,今儿来的路上还想着不知能不能见到你呢,不料竟这样巧,看样子我运气很好。”
阑珊见他很有闲话的意思,虽然对他印象不错,但人家毕竟是一品大员,随平易近人些,但却不是自己能够随意说说笑笑的,当下只是含糊地答应了声。
李尚书打量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道“你才回来,多半是因为劳累,气色不佳啊,你们杨大人就没给你放几天假?”
阑珊才笑道“给您料中了,我们尚书的确给了我几天假期。”
李尚书了然道“我说什么来着,毕竟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他的脾气我还是摸得着的。对了,这个端午,我家里请酒席,不知道阑珊你有没有时间莅临啊?”
阑珊猛地听到最后一句,大为讶异,李大人身为户部尚书,若是请酒席,自然都是高朋满座,只怕五六品以下的都没有资格进门,突然对她这个九品小官如此说,难道……是客套?
阑珊忙道“这自然是下官的荣幸,求之不得的,但是……”
她也认定了李尚书只是客套而已,所以也顺着李尚书的话头说下去,准备自己搬一个诸如“有别的事”之类的借口当台阶顺便下去。
“好!”不料李尚书不等她说完便笑道“你既然这么说,本大人就当你是答应了?改日就叫人把请帖送到府上,阑珊你可不要食言哦。”
正说到这里,里头温益卿走了出来,李尚书一看他,便扔下呆若木鸡的阑珊,笑嘻嘻走了过去。
那边温益卿行了礼,李尚书笑道“温郎中久见了?听说你身体有恙,可好些了吗?”
“多谢大人关怀,已经好多了。”温益卿的脸上总算也露出一点笑容,道“我们尚书大人方才就听见您的声音了,请您入内呢。”
李尚书笑道“你们尚书精明着呢,不止是耳朵长,鼻子又尖,只怕闻到我带的蔷薇露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好酒呢。”
话音未落,就听到里头是杨时毅淡淡道“你唠叨够了没有?”
李尚书忙道“你听,他等急了。不说了我先去了!”忙带了侍从拾级而上。
温益卿退后一步,等他进了门,才转身往外又走。
阑珊本来已经走开了几步,因为听李尚书说话,就站住了。
此时两个人又打了个照面,阑珊只好低下头,等温益卿先走。
温益卿扶着侍从的手走过来,反而问道“李大人跟你说什么了?”
阑珊这才想起来,本来不想跟温益卿多说话,可是李尚书请客这件事真是突如其来,让她毫无头绪。
“我不明白,”阑珊便道“不知怎么着,李大人叫我去他家喝酒。说是端午摆酒之类的,我本来当他是随口说的客套话,没想到他竟不由分说的……”
“哦,你不用多心,”温益卿淡淡的说道“李尚书跟别的官儿不同,他为人最是和善,只要他喜欢看上的人,不管是官大官儿小,他都愿意结交,他既然跟你开了口,自然是真心请你去,你就去吧。何况上次在永和楼上,李大人也是没口子的夸奖你呢,可见是真的看上你的人。”
阑珊听了这一番话,心稍稍安了些“哦,那郎中你呢?”
温益卿道“李大人没请我,我自然是不去的。”
阑珊的心又安了几分,又忙道“大概是李大人觉着我是新人,而且、可能是顾及郎中你的病……”
温益卿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吗?以为李尚书请了你却没请我,我心里会有什么?原来你还觉着我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阑珊急忙停住嘴。
说话间已经出了正堂的院子,温益卿突然看了身边侍从一眼。
那人便将他的手放开,退后一步去了。
阑珊正在思忖该如何告退,抬头见没了人,一时愕然。
温益卿道“你看什么?”
阑珊回头,只看到那侍从的背影“怎么……”
温益卿道“我是受了伤,并没有就瘸的走不了路。”话虽如此,姿势却仍是极艰难的样子。
阑珊看的心惊肉跳,只好又扶着他。
温益卿看她的手搭在自己的青袍之上,却又重新垂了眸子“你可知道,你刚才差点犯了忌讳。”
“啊?”阑珊惊地看他,“你说的是什么?”
温益卿道“百牧山的事,荣王殿下明明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杨大人才问咱们。你跟荣王的关系密切,你素来的洞察力又比人强,再加上大殿下一事,杨大人只怕早就知道了内情。所以,你要是一味在杨大人面前隐瞒不说,你可知道后果?”
阑珊自觉一股寒气从背后掠过“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你是在提醒我。”
此刻,目光中忍不住多了些许感激之色。
温益卿道“我虽说了那些话,可也要你能听懂、听进去才成。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阑珊急忙又低下头“杨大人他真的……早就知道了?”
这会儿才也明白温益卿叫侍从离开的原因,原来是要跟自己说这些机密的话。
“你以为李墉是恰巧出现在那里的吗?”温益卿垂眸,轻声说道“连你没有说出口的那些,只怕杨大人还知道了呢。”
若不是扶着温益卿,阑珊只怕要抱头逃走“真的吗?”
温益卿一笑“哦,倒也未必,兴许是我危言耸听了,虽然我从来不想低估咱们尚书,可他毕竟也不是神人,你在荣王殿下身边,自然是防卫森严,你们的事情,未必就能点点滴滴都传到大人耳中。”
阑珊虽明白他说的是公务——百牧山里墓室的壁画图,可听着听着,总觉着有些别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