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飞雪现在去了哪里。
阑珊缓了缓神,到炉子边上烤了烤火,又试了试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喝着。
直到这会儿,她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炉子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双手给烤的滚热,阑珊情不自禁又在脸上握了握,却不小心碰到给杨时毅打过的伤。
伤给滚热的手一碰,那种滋味着实酸爽,顿时疼得低呼了声。
忙小心的避开。
过了会儿,突然听到外头有响动,
隐隐有人道“下雪了!”
阑珊吃了一惊,急忙撇开炉子跑到窗口去,透过窗缝看出去,果然看到一片片雪花飞絮般从天而降。
她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
从缝隙里看了很久,阑珊才又回到炉火边上。
她最喜欢下雪了,带的阿沅跟言哥儿也格外喜欢雪天,这会儿他们若不知道自己的事,只怕仍高兴着呢。
此刻阑珊只盼着他们还一无所知,千万别受了惊吓,更希望皇上不至于就迁怒于他们。
如此浮想联翩,不免又想到了郑适汝,离开的赵世禛。
到最后,却是在南边生死未卜的江为功,西北不知所踪的姚升。
当初姚升的一句戏言,却几乎成了真,这决异司真的是……命运多舛。
他们三个人,身处三个不同的地方,却同样的前途未卜生死不明。
可千万不要那么巧,大家都人头落地的在九泉相会……
阑珊被这个想法惊到,忙自己啐了自己两口。
就算她欺君大罪逃不过去,也要祈愿江为功跟姚升安然无恙逢凶化吉啊。
正双手合什默默念叨,隐隐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然后门锁响声。
门猝不及防地开了,一阵冷风裹挟着些许雪花飘了进来,中间有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阑珊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但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这进来的人,披着褐色的灰鼠毛披风,进门的时候就摘了帽兜。
底下是一张贵气儒雅的脸,隐含威仪,他身着绯色的常服团领衫,脚踏玄色宫靴,靴尖上稍微沾着些许没融化的雪花,竟正是杨时毅。
阑珊本能地想行礼,可又想自己如今似乎没有资格行礼了。且不知又要惹杨大人怎么样的叱骂。
于是阑珊只交握着双手,低着头站在原地。
杨时毅打量着她,缓步往前,探出双手去炉子上烤了烤“你不冷吗?”
阑珊听他的语气平常,却也不敢放松,毕竟杨大人是有名的含威不露。
她不知怎么回答,便如实道“是、是有一点冷。”
“既然冷,就过来烤烤火吧。”杨时毅淡淡的。
阑珊疑惑。
她完全不觉着杨时毅是真心的想她烤火,更应该是巴不得她冻死。
所以阑珊很合理的怀疑,杨大人是在用一种她没有发现的方式在讥讽自己。
于是低着头道“不、不敢。”
杨时毅皱眉,看她缩着肩膀立在墙边上,便收手走了过去。
阑珊察觉他走过来,越发有些恐惧,但一想到种种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差点还连累了杨大人的乌纱帽都没了……想到这里她忙看了一眼他头上,还好,那顶官帽还在。
就在一抬头的时候,杨时毅看到她脸上的伤。
的确是力道用的太过了,脸上的肿虽然消退了很多,但是隐隐地能看出两道淤青痕迹,以及唇上的伤痕。
她的脸本就格外的白,这伤痕看着就更加的鲜明惊人。
杨时毅忍不住抬手。
袖子一动,阑珊顿时想起在大殿内他不由分说雷霆出手的一幕。
顿时吓得猛然闭上了眼睛。
她本是要躲的,可一想就算杨时毅要打自己也是应当,堂堂首辅大人差点儿给她害的丢官罢职的,没把她打死已经是侥幸了。
于是只紧紧地闭了眼睛。
谁知那预料中的一巴掌并没有落下。
阑珊迟疑地睁开双眼,却见杨时毅抱着双臂,眉头微蹙“你以为我要打你?”
“不……是吗?”阑珊疑惑。
杨时毅缓缓地叹了口气“看样子的确是把你打怕了……”他无奈地笑了笑,才又问“从来没这么打过人,出手难免有些重了,还疼吗?”
阑珊莫名,瞪了他半天才道“哦?不!不疼了。”
杨时毅瞥着她,手在袖子里探了探,先是掏出了一个瓷瓶“这是药膏,你自己涂。”
阑珊的眼睛慢慢瞪大了,更加不敢相信。
杨时毅的手又试来试去,不知拿出了一包什么东西,他也没说话,只搁在桌上。
阑珊下意识地嗅了嗅,最近她的嗅觉似乎更加灵敏了,隐隐觉着鼻端有一股熟悉的甜香,却说不出是什么。
但她又不敢贸然询问。
“杨大人,”阑珊小声的,尽量低着头“我、我罪大恶极,罪不容诛的,您怎么、怎么还来看我?”
刚才他在袖子里摸来摸去,阑珊几乎以为他要拿出一把刀。
杨时毅转头看着她,突然笑的暗室生辉“还真以为我恨不得就把你……”
他欲言又止,只是吝啬似的将脸上的笑寸寸收了起来,才缓声道“放心,我是受人之托,不会让你出事的。”
“受人之托?”阑珊愕然,“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