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嘉义侯无奈地叹息了声:“怎么就有你这个臭小子。”
后两日,晏成书去嘉义侯徐府的时候,阑珊并没有作陪,反而让葛梅溪陪着去了。
徐侯爷盛情相待,竭力留晏成书住一两日,却给晏老先生辞了。
此后晏成书便住在西坊,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开阔的原因,晏成书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更好,之前的病也早痊愈了。
期间杨时毅亲自来过两回,又请晏成书去自己的府内住上一段时间。
毕竟是自己的大弟子,若是不肯过去,传扬出去对于杨时毅的名声也不好,因此晏成书很痛快地便答应了。
只是晏老先生回京的消息很快传开,有些他昔日的工部同僚或者曾经带过的下属也得知消息,纷纷前往拜会,一时倒也很是热闹。
消息也很快传入宫中,皇帝听说后也很感兴趣。
一日问起杨时毅来,得知晏成书先前养病,如今已经病愈,便要传他进宫说话。
皇帝又特意叮嘱杨时毅道:“晏成书第一个弟子自然是朕的首辅,小徒弟嘛,却是舒阑珊,这次他进宫,就把舒阑珊一并叫着吧。”
杨时毅躬身领旨。
出宫之后,杨时毅命人叫了阑珊到工部。
这是在事发之后,阑珊第一次回工部。
从她在工部下车的一刹那,工部门口的众侍卫以及进出的官员就发现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脸色各异。
阑珊仍是一身男装,这次却是月白的圆领袍,头上戴着银白素缎的文士发巾,眉毛不画而翠黛如墨,双眼更像是秋水银团,眼波流转处,自有动人心魄之意。
工部跟她相识相熟的那些人看在眼里,不管对她女扮男装的行为是何看法,心中却一概的叹息。
如此美貌,当初怎么会一叶障目,认为她是个男子呢?
不过谁又能想到世间会有这般胆大的女子,竟敢扮成男人出面为官,何况又是那样的才能盖世。
最主要的是,“舒阑珊”曾经是杨时毅的“师弟”啊,又有了夫人跟儿子,所以任何人都觉着舒大人举手投足有些婉柔之气,却一概以为她“雄风不振”而已,绝不会怀疑到她是女子身上。
如今人在跟前,一个个才如梦初醒,感慨各异。
有些对阑珊并不格外针对的,还微微地欠身拱手向她行礼,有些瞧不惯她行径的,却皱眉侧目,面露鄙薄。
阑珊也不知杨时毅为什么特意让人传信,叫她来工部相见。
但是杨大人做事自然是有章法可寻,所以纵然是心下不愿意,也仍是硬着头皮来了。
一路往正堂院而行的时候,不免又遇到了几个营缮所的旧识。
有几个昔日的下属,特意跑来行礼,仍是以“舒大人”称呼。
阑珊只能勉强含笑还礼。
经过决异司的时候她特意加快了脚步,幸而不曾跟人遇见。
终于到了正堂院,进内拜见杨时毅。杨大人就将皇帝的旨意告诉了她。
阑珊听了愕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还特意要晏成书带了自己进宫,但她最担心的却是皇帝要翻旧账,如果因此质问起晏成书的藏匿欺瞒之罪可如何是好?
杨时毅看她面色忐忑,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便道:“你不用担心,只管陪着老师去就是了。皇上对于老臣还是颇为眷顾的,何况当初老师跟你父亲并称为工部二成,国之双璧,就算是为昔日同僚之情谊,也该相助于你,皇上自然明白。”
阑珊感激:“多谢师兄指点。”
杨时毅道:“比起担心皇上问责老师,我更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阑珊忙问:“不知何事?”
杨时毅道:“荣王将要回京了,你可知道?”
阑珊一惊:“是……曾听说过。”
杨时毅看着她整齐的鬓边,银白的素缎跟乌黑的鬓发和远山般的黛眉相映,如雪的素面上只有朱唇是有些娇的轻红色,宛如画中人。
“你跟荣王,”前所未有的沉吟了会儿,杨时毅道:“你自然清楚。恐怕皇上那边也有所预料。”
阑珊突然紧张,喉头隐隐地有些干涩:“师兄……”
杨时毅道:“我只是提醒你,如今你身份公告于天下,若是荣王对你有那种心思,他恐怕不会放手。”
阑珊突然有些发晕,她试着往旁边挪出一步,手扶住了小茶几的一侧。
杨时毅见状便从桌后转了出来:“怎么了?”
阑珊勉强抬眸看他一眼:“师兄……请继续说,然后呢?”
杨时毅对上她的双眼,却是一笑道:“然后?这种事情,外人最难掺和,而我更不想参与其中,你先前打算南行的用意,我也能猜到一二,但是老师在京内,你一时又走不了。姗儿,这件事总要有个了局。”
阑珊微微发抖。杨时毅看着她的手搭在桌边上,手指也随着轻颤。
杨时毅凝神,片刻后道:“我问你,你想入王府吗?”
阑珊静了片刻,摇头。
杨时毅道:“其实逃避不是法子,你总该清楚,只要荣王愿意,天涯海角也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