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当年一般维护那个瘦弱少年。
她装得无情无义,像模像样,骗过了所有人,松无厉怒眉倒竖,猛地拔剑出来指向她“如此执迷不悟,你忘了师父当年的教诲,你便是要一错到底?!”
尤许散漫地轻笑出声,解开腰间的酒葫芦,仰头饮酒,而后一字一句说道“如众人所见,今日我尤许叛出鹫仙门府,与其再无瓜葛,之后所作所为皆由我一人承担。”
“你!”松无厉表情阴沉难看。
尤许将剩下的酒洒在剑刃上,黑白剑刃亮起水光微微发寒,她忽然抬剑猛地刺向一个方向。
“不好,小心!”有人惊呼出声。
而尤许已经持剑逼近了樊言之,樊言之最快反应过来,也只能堪堪躲过,右脸被削下一块肉。
“快护住樊谷主!”
樊言之抽出腰间软剑挡住尤许的攻势,其他人皆朝尤许攻来。
尤许动作不停,直往樊言之那边杀去。
她满身伤口深可见骨,黑衣不见血色,唯有衣角滴落的血红不断,有她的,也有别人的。
尤许用长剑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看向樊言之的方向,他也不得好过,浑身是伤,风度不见只剩狼狈,护他的人如潮水般不曾断绝,而这边只有她一人。
樊言之必须死,他在的一日,殷洵便不能如常度日。
樊言之和尤许之间隔着碎裂的法器和数不尽的亡魂,又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一种坚定,一个是要坚决除掉殷洵,一个是要决意护住殷洵。
二者都不退让。
尤许再次提剑横扫,又有许多人挡在樊言之面前,如同一层层盔甲,体力与法术的殆尽让她的动作和速度变慢。
忽然有两支金箭破风而来,尤许刚挡下砍来的一刀,一只箭便刺穿她的脖子,另一只箭则贯穿她的心口。
樊言之无意与尤许一决生死,目标也不是她,他收起弓,毫不恋战,趁此机会画阵离去。
众人见尤许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终于松出一口气,任何人受到她这种程度的伤,怕是早已败落,而她接连不断地战了三天三夜。
此刻她没了气息,也要手持长剑撑着身体,她垂下了头,背脊挺直,好似永远不会倒下。
“滴答——滴答——”
尤许的世界静得只剩下鲜血滴落的声音,视线模糊,恍惚间想起在阴暗潮湿的地穴内,她对着那个满身伤痕与尘土的少年说——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而后她又想起在树荫下,他沉声说“报血海深仇,天经地义。”
其实他当初拜在她门下,仍有报仇之意,只是后来为了在梨花院所拥有的一切,他选择退让,走到今日这步,他实在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
他的所有血仇,她帮他报。
她说过,无论如何都站在他这边,永不改变。
哪怕与所有人为敌。
尤许撑开沉重的眼皮,在众人惊异恐惧的目光中再次站起,她对七八说“报人,谁参与过当年屠杀阙山派之事的人,通通给我说出来。”
“呜呜呜,宿主,”七八哭成了泪包,“东南方向绿竹青衣叶仙派二十一人,正前方紫衣的真佑派掌门及其弟子十三人,西北方向”
根据七八报的人,尤许提剑疯扫,将白昀剑化作剑光刺去,手持黑曜剑平砍。
血染山崖,风中仅有浓烈的血腥味。
她无限透支身体,在除掉最后一个参与屠杀阙山派的人,她朝松无厉攻去。
松无厉一愣,下意识抬起剑,而他还未挥剑,她便自己撞了上来,长剑贯穿她的丹田。
她的速度之快,还做了挡剑不住的假动作,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皆以为是松无厉得手。
“太好了,叛徒终于被斩于剑下!”
“还以为右府主念着手足情谊,未曾想如此之大义!”
“鹫仙门府当真乃正派门道之楷模,杀魔徒,斩叛徒。”
在众人劫后余生的奔告庆幸中,松无厉心坠冰窟,满眼不可置信,流到手中的热血灼得他喉间难言一字。
见她张了张口,松无厉浑身发颤地靠近,只听到她说“此处的月色很美,不过不及钟灵山巅的星空”
她体内的金丹破碎,随之身形也逐渐消散。
那个令众人畏惧的女子消失在银辉之下。
与此同时,钟灵山上吹来一道寒峭刺骨的冷风,一夜之间,满山雪白的梨花纷纷凋零。
寒风落花无声地描绘出她还未说完的话。
殷洵你要——
忘掉无望山的月色;
也忘掉钟灵山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