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面无表情地了他一眼。
秦楼停顿了下,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她。
宋书抬抬眼,“……做什么?”
秦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给我擦头发。”
“不是有吹风机?”
“我喜欢小蚌壳牌吹风机。”
“…………”
宋书木着脸起身,拿过那条大毛巾糊住了秦楼的脑袋。
从这“粗暴”的动作里感觉到自家小蚌壳无声的愤怒,秦楼哑然失笑。他伸手勾过那张名单。
粗略一扫后,他目光微闪。
“这里面的人你都认识吗?”
“秦氏的董事会或者高管层里的那部分,多数了解。”宋书微垂下眼,动作轻和地给秦楼擦着碎发。
“既然是秦氏的股东,我和秦梁那里总有他们的把柄在,这部分问题不大。”
“……”
宋书的手停顿了下,“如果动了他们,vio也要伤筋动骨的,甚至很可能……你确定?”
秦楼放下名单,向后一仰头,目光从下往上对上站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的宋书。
“问我这个问题,你确定吗小蚌壳?”
宋书眼睫微动了下,“……对不起。如果有选择,我还是不想牵累你。其实秦爷爷当年的角度做出的决定无可厚非,母亲和我终究是外人,他不想为外人冒出毁掉秦家百年基业的风向,再正常不过。”
“他是他,我是我。而且……”
秦楼嘴角一勾。
“vio是在我手里改制重建的。我能扶起一个,就能扶起第二个、第三个……你是不是对我太没信心了?”
“……”
预计这个话题说到何种程度,宋书都不能做到坦然,秦楼选择跳过。
“那邓潇凯呢,对他你准备怎么办?”
宋书眼神一冷,“既然确定他的问题,那潇凯科技公司毫无疑问就是当年那起案件后他的获益了。”
秦楼笑了起来,“你之前的那个计划进展得似乎不错――从jerry乔那里传开,业界许多人早就风闻vio要准备重新做大金融衍生品。甚至有不少实业公司主动上门来问了。”
宋书点点头,“是你的金字招牌。”
秦楼也不谦虚,默认下来后他问“那就继续推行这个计划?”
宋书迟疑,“如果真的按照这个计划来,那我们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个产品不能是从vio手里走的,否则真到潇凯科技崩溃的时候,我们也脱不开身。”
“当然。而且如果真是vio的东西,那潇凯也绝不会放心碰的。”
“……真要利用勤锐做替罪羊吗?”宋书迟疑地问,“虽然商战里不该有什么仁慈,但是我有点难――”
“不需要为难。”
秦楼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他转身拎起名单,眼神冰冷地一个一个指过上面那些宋书比较陌生的名字。
“他们,都是勤锐投行的人。”
“――!”宋书呼吸蓦地一滞,瞳孔也紧缩起来。
许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手里的毛巾被她无意识地捏紧。
“你是说,当年那件事……”
“勤锐投行的核心高层才是主谋,秦氏原本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甚至不需要冒太大风险。秦氏内以董事会配合那时候的总经理邓潇凯替秦扶君遮掩,他们就握着秦氏最不会被怀疑的‘卧底’;而秦扶君如果想要找到能够对抗秦氏的助力,也确实只有勤锐可选。剩下的事情,包括最后险些败露前对白颂的栽赃,爷爷不在国内的情况下,他们相当于掌握大半个市场的话语权――里应外合就足够了。”
“……”
宋书死死地握着毛巾,脸色苍白,手指都用力得颤了起来。
秦楼扔下名单,伸手覆住宋书冰凉的手,“所以他们并不无辜,你只需要放手去做。我相信你布下的这个局,你也要相信我对那个产品的把控能力――只要他们踏进去,就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宋书许久后慢慢平静下来,“但最难的还是那个问题――谁去做反间计的这个人选,我们无法确定。”
“你不信任jerry乔?”
“我可以信任他,但勤锐对他的信任度未必足够――尤其是在明知道vio要重新做大金融衍生品的情况下,如果jerry乔在坚持了这些年都没离开却偏偏在这个时刻离开,那勤锐一定会有所怀疑吧?”
秦楼点头,“确实。”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尽力给他设立一个足够倒戈的理由,但这都是在他愿意配合的情况下――如果他不愿意配合呢?这样的风险不是人人都愿意冒的,他和当年的事情毫无关联,没理由为我们做这样的牺牲。”
“……”
秦楼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宋书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听见笑声不由茫然地回过头,“你笑什么?”
“我笑当初我一时兴起,还好没把人踢出公司,不然到了今天还真是无人可用……”
宋书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人?”
秦楼转眸望她,笑而不语。
宋书联想他们在聊的问题,眼睛微亮起来,“你有更好的人选?是什么人?这个人一定要在vio里有足够但又不能太过的权力和价值,这样才能接触到那个产品;而且他还要能够得到勤锐高层的完全信任;最重要的是,我们也必须确保他值得信任……”
越说宋书越是迟疑起来。
“你确定有这样的人选?”
“权力和价值,年轻有为、能力卓越、又是vio的副部长,足够了吗?”秦楼一顿,“至于勤锐的信任――如果他本来就是勤锐在vio改制重建管理团队之初,被勤锐安插进vio的人呢?”
“――!”宋书的呼吸一滞,“你是说……”
秦楼笑笑,“你就不觉得,他作为一个小副部长,有时候对我的态度完全没有公司里其他人的尊敬?”
宋书还未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我以为只是他能力卓绝,吃定了公司里也不舍得损失这样一个人才……”
“我看他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让我把他名正言顺地开出去放他解脱还差不多。”
“……”
等宋书终于从这个消息里定下心神,她不由咬了咬唇,“既然他是这样的身份,你怎么敢信任他来做这件事?”
“信任?”
秦楼嗤笑了声。
“信任本身就最不值得信任了。要拴住一个人,从来不该用信任。”
“那用什么?”
“他的欲求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