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生除了有张床睡,有片房檐可以落脚,和流浪儿没什么区别。他每日眼巴巴的在各家门前游荡,期盼着有人看他可怜招呼他进屋盛一碗饭,吃个半饱便算又混过了一天。
当时孙语潭的爸爸孙平尚在襁褓,家中是爷爷当家,爷爷为人宽厚,想着陈开生叫过自己几声哥哥,即便家中并不宽裕,也总是能匀便匀出一点给他。
漫长凛冽的寒冬来临,陈开生在自己家四面漏风的土房子熬不下去,总会磨磨蹭蹭地到孙家门前,他一餐一饭白眼看尽的蹭了这么久,心中很清楚谁可能会向他伸手。
孙爷爷果然让他进屋,说是家中忙不过来,请他去灶房帮忙看火,陈开生低着头去了。
这样子过了几年,除了有点瘦骨嶙峋外,陈开生已经完全能凭自己的力气吃饱饭了。他跟着村里的年轻人一同南下,进了海城的一家工厂做工。
再往后,便是与千千万万个故事雷同,模版一般的穷小子翻身记了。
陈开生凭着自己的聪明好学,隐忍与野心,从流水线上一颗平平无奇的螺丝钉,一路被领导赏识,踏风青云直上。又不知怎么的,博得了海城某gāo • guān千金的青眼,婚讯一经确定,贵人雨后春笋般冒在他身边。他拉了人出来自立山头,商海沉浮几十载,如今已是不知身家几何的陈总。
而邵城,这个见证陈总屈辱与窘迫的地方,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陈庭,他的宝贝女儿考上国内最高学府,他才从一个个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中走出来,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包下市内最高档的酒楼,浩浩荡荡几条街的车队,请了整个村老老少少几千人,指明了不收礼金,要招待大家吃酒。
孙语潭当时初中毕业,正过着好玩不过的悠长暑假。她爸爸孙平在邵城开了一家五金店,卸完货和妈妈苏南闲聊时说起这件事,两人都有些感叹。孙语潭边吃西瓜边看电视,电视正演到女主角跌下山崖,因此她的震惊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她爸刚说的是有人要请爷爷全村人去某某酒店。
“为什么?”她瞪大双眼,“不是,谁这么有钱?”
“一个叔叔,不对,你该叫爷爷。庆祝他女儿考上北城大学,确实值得庆祝。”她妈妈说:“不过他是很有钱,非常非常有钱。”
“我还有这种爷爷啊?”孙语潭玩笑一句,也不放在心上。不过去酒店那天心情是很雀跃的,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城丫头,坐在席边时还在想这从未谋面的爷爷辈的富豪学霸一家人长啥样,她们都坐在二楼,不知能否看到真容。
没多久,酒店开始眼花缭乱地上菜点,她连尝几样,立马被俘获了,这xià • zhù意力全集中在了花样频出、应接不暇的盛筵上。
正吃着,大厅中央的落地屏一闪,现出三个只露半身的人形来。孙语潭座位离得近,一眼便看见了。
那是很显眼的一家人。男人站在左边,低着头调试话筒,正中是个穿无袖连衣裙的女生,正侧头和女人说话。女人身姿高挑,留着只带一点弧度的齐肩卷发,她和女孩说了什么,两人便一块看向镜头,精致的面庞上挂着相似的笑容。
“大家好!”陈开生的声音穿过音响,清晰地回荡在厅内时,吵嚷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或好奇或探究地看着他们。
“当大老板就是不一样了啊。”孙语潭听见身后有个中年男子在说话,“看看陈老板这拽的二五八万的,我要说一句当初他来我家讨过饭,估计都没人信。”
有人配合地笑了几声,但没人搭他的话。“说到底还是靠女人。”他接着往下说,“他老婆才是真正的大小姐,看看那下巴抬的,估计就没把谁放在眼里过。怎么就看上陈开生了呢?”
“看不上陈开生,那也看不上你啊。你就少酸了。”边上有人刺他。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