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首要问题,是搞清楚谁跟自己的立场真正一致。
进了徐家前堂,秦德威没有左顾右看,直奔正中的徐指挥而去。稳住,不能左倾也不能右倾。
将冯县丞的信呈上,徐指挥拆开后足足看了一炷香工夫,虽然信件就一页纸寥寥几句话。
秦德威立刻从这个细节看出,徐指挥果然与自己立场一致!大家都是爱好和平的中立人士。
先与徐家家主彼此交流几段,然后可顺势提出母亲的问题。
“冯公近来安好否?”徐指挥放下信件,悠悠的问道。
秦德威也没话找话的问:“徐老爷也认识江宁县冯老爷?”
“想当年也有过一面之缘啊。”徐指挥手抚长须,感慨万分的说:“那年冯公充当朝廷使节,赴赣南宣慰阳明王公,就是从三山门出发,老夫站城门楼上目送了下。”
这关系论的实在有点生硬,秦德威差点就没接住,所幸还算聪明,硬生生的捧住了。
“不想徐老爷与冯老爷也是神交已久,下次见到冯老爷,必定转达徐老爷的问候!”
于是一老一少就心有灵犀的热烈的闲聊起来。
一个勉励说你在冯县丞那边办事要用心,一个爱戴说你老要保重身体,一个关心冯县丞那边忙不忙,一个吹捧说您老乃守卫城门工作更重要...
堂中其他大部分人都不满了,立刻就有人想重重咳嗽几声,提醒一下徐指挥。
“咳!”“咳!”“咳!”“咳!”
在下一个瞬间,徐家前堂中竟然同时出现了四声咳嗽!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秦德威突然深深的佩服起徐指挥。
言官文臣势力和太监厂卫势力同时存在于徐家,居然没让徐家散架,徐指挥这家主也真牛人也!
“你这不知哪来的野种!送了信就滚出去,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徐世宁徐二哥突然对着秦德威骂道。
说实话,堂中诸人,最厌恶秦德威的就是徐世宁了。
一来是因为徐世安的关系,恨屋及乌,徐世安身边的人肯定不是好东西。二来是因为秦德威一个新人在学堂太出风头,让徐世宁更看不顺眼。
而且眼看着今天亲舅舅抓住了父亲的错处,上门来替自己撑腰,姓秦的却又冒出来耽误工夫,尤其可憎!
所以忍无可忍的一句辱骂就脱口而出。
秦德威闻言大怒,目光如刀的射向徐世宁,厉声斥道:“在下本来想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
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内心还是有点憋屈。
徐世宁可以骂他野种,他却没法直接骂回去。因为徐世宁的爹是徐指挥,带着伦理梗还击就把徐指挥稍带了。
徐世宁看了看当御史的舅舅,毫无顾忌的讥讽道:“呸!这里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娘那个奴婢来了也只有跪着的份!”
正罚站的徐世安突然冲上前一步,指着徐世宁骂道:“你嘴巴放干净些!你又是个什么贱种,哪来的脸皮骂别人!
你也不过是个小婢生养的,与那些家生子儿有多大区别?我徐家还轮不到你说话!”
对面刘姨娘气得脸色发青,刘御史却不动声色,这边田锦衣和徐夫人稍稍讶异,没料到徐世安会冲出去,但没拦着徐世安。
徐指挥也气得拍案大喝道:“两个混帐东西!都退下!”
秦德威神色复杂,你徐老三又何必如此啊,你也都十二岁了,就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儿?你这样做,让我很难保持中立啊...
刘御史对小儿辈互相骂街毫无兴趣,对秦德威这个垃圾小厮更没兴趣,他很明白自己今天的目的。
对着徐指挥拱了拱手:“徐大人你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听说还是几个商家掏的钱?
这种事炒起来很容易,想压下去却很难,本官这西城御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很是难办!”
看,有肚量的官僚说话从来不会留把柄,也很少直接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