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凤扭头一看,巧了,是上回韩超跟徐鑫来过的那家发廊的鸡头,捧着一只馒头,正在发廊门口坐着。
陈玉凤上回跟这鸡头着了一场气,但今天因为糖酒店的老太太太凶了,相比一下,觉得鸡头笑嘻嘻的,人还不错,于是干脆拎起几瓶油辣椒,过去递给了她“给,用我的油辣椒夹馍吃,香。”
鸡头努努嘴说“刚才那家店的老太太凶吧,骂你了吧?”
“可不,她平常也那么凶?”陈玉凤问说。
“她是《商报》社的总编,马金芳的妈,你甭看人家那店小,平常几乎不开门,但她生意好得很,一个月光给税务局交税就要上好几百块,税务局的人动不动来慰问她,说她是模范商户。”鸡头说。
话说,九十年代虽商机勃勃,但也鱼龙混杂。
不过任是谁家也不及马金芳一家复杂。
徐鑫整天四处抓新闻,是报社的一支笔,而马金芳,则要嫁个政府领导。
按理来说她家该是社会名流吧,可徐鑫的外婆居然开家糖酒店,糖酒店脏兮兮,乱糟糟吧,可人家生意好,是税务局的模范纳税大户。
“不像咱们只会卖皮肉,那家人发财的手段多得很,首都啥东西销的好她们就进啥货,你这小军嫂油辣椒最近肯定卖得很火,对不对。”鸡头又说。
小军嫂油辣椒最近确实卖得火,但是就凭那老太太脏兮兮的店,东西能卖出去吗?
而且陈玉凤觉得,她根本就不是想买自己的东西。
“你要不想干这个,可以试一试卖卖我的油辣椒,我这油辣椒,卡车司机们喜欢吃。”陈玉凤突发奇想,说“要不,你摆你店里卖一卖?”
“可以呀,我这店里接待最多的,就是卡车司机。”鸡头叹了口气“但我见的男人多,还没见过像你男人一样俊的。”
陈玉凤出身底层,也愿意跟底层打交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跟小姐谈论自己的丈夫,是而放下油辣椒就出来了。
天生性格细致,陈玉凤每天都有做账的习惯,晚上回到家,就会把货单整体整理一遍,而今天整理货单的时候,她发现不太对劲,自己盖过财务章的货单少了一张,还是压过财务章的。
这时陈玉凤再一想,发现问题了,当时那老太太跟她吵架,撕了一张她的售货单。这时她隐隐就觉得不对劲了,但终归她文化知识浅薄,税务,账务方面的东西懂得不多,究竟想不出来是哪儿不对。
本来她想跟韩超商量一下,但最近一段时间韩超一直率队在野外拉练,回不来,陈玉凤也就没法问了。
不过这事儿始终存在她心里。
住在酒楼,有一点方便是只要男人回来,她就能听到。
这天晚上陈玉凤睡到半夜,听见楼下有一阵脚步声,男人的脚步声她当然熟悉,正好她想不通,为啥那老太太要撕她一章售货单,于是一轱辘翻坐了起来。
男人并没有上楼,反而听脚步声是进酒楼了。
这时周雅芳和俩闺女都沉沉的在睡觉,陈玉凤于是穿上衣服,蹑手蹑脚下楼。
刚拉开厨房的门,就听见徐师长的声音“所以当时的举报电话是马金芳派人打的?”
韩超说“是马金芳,看似举报的是我丈母娘,但她针对的是马琳,当时马琳正好准备召开一个关于机关家属院,军区所管理的酒店,酒楼,招待所方面的安全会议,她会在会议中传达一条,就是排查所有经营类项目中的窃听设备,但马金芳在八一宾馆的几个套房里都装了qiè • tīng • qì,她不想马琳排查,所以才故意举报我丈母娘,要当真我丈母娘和李嘉德真被查出有事,咱们各港商的合作将立刻中止,马琳也得引咎辞职,即使无事,以马处长的性格,肯定要查举报人,一查,只要有人举报她滥用职权,她就得受处分,培训的事情也就押后了。”
“八一宾馆有五间套房,只有团级以上军官才有资格住。”徐师长说。
韩超说“所以她获取到的情报应该不少。”
这事儿陈玉凤懂,这几年,随着部队各种军产对外承包,可动手脚的地方很多,如果马金芳在八一宾馆内部装qiè • tīng • qì,从各个军分区来出差的军人聊天,打电话,她岂不全窃听得到?
而这些情报卖出去,是可以换钱的。
而听韩超这么说,她又明白了一点,周雅芳和李嘉德,并非陈凡世举报,而是马金芳举报的。
之所以举报,也不是因为对周雅芳或者李嘉德有意见,而是因为她想整马琳。